其實阿娜也沒受多大的傷,隻是跌破了膝蓋,手上劃了幾條血痕。到醫院之後隻是給膝蓋擦了消炎藥,包紮起來,完了買了幾幅創可貼也就完事了。但湊巧的是經過醫療室前的走廊時,他倆剛好碰到了班長趙成。趙正端著個水壺子急匆匆地走著,看樣子是要給某個病號倒水。
阿娜是沒瞧見他的,他倒先看到阿娜,並且很大方地招呼了一聲。
“咦?你也身體不舒服麼?”他問著。
明基是背著阿娜走的,他自然是不認得趙成的,所以就勉強地衝著對方笑了一笑,又緩緩回過頭叫醒了正在自己肩膀上合眼睡覺的阿娜:“你朋友招呼你呢。”
阿娜並沒有睡著,隻是覺得全身酸軟無力,連眼睛都懶得睜開。這時候聽明基提醒,她方睜開眼睛看了看對方。
“嗯。”她睜開眼睛哼了一聲複又閉上眼睛,心中卻想:什麼叫做“也”,難道他生病了?
“於浩今天發高燒了,我正陪著他吊水呢。”趙成嗬嗬說著,輕輕拍了拍阿娜的肩膀,“看樣子你也病的不輕,回去好好休息吧。”
於浩發高燒了?阿娜心中咯噔一跳:是了,他恐怕是凍著了,所以才……
想到這裏,她的心微微感到一絲歉疚,想著既然來到這裏要不要去看他一眼。
她回過頭去,見趙成快要走遠了,於是輕輕喊了一聲:“趙成……”
阿娜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但因為醫院的地板以及牆壁都是光溜溜的瓷磚貼上去的緣故,所以回音很大。阿娜的聲音雖然很小,但趙成還是清晰地聽到並且站住了。
“還有啥事?”他頓足問道。
阿娜本來還想著要去看一下於浩,但望著趙成堅定的眼神,她心頭的小鹿又開始撲通起來。
我到底要不要去,他好像看出我和於浩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於浩現在會不會很生我的氣?但是就在一係列複雜的想法在她的腦中一一飛過的時候,趙成已經被另外一個人叫住,並且那個人的聲音是那樣的熟悉。
“我要回去了。”
這是於浩的聲音,蒼白無力的卻依然保持著它的磁性,如深秋的枯葉輕輕飄落在地麵上,讓本來浮躁的人頓時心神安寧。
阿娜微微抬起頭看著他,卻發現於浩的眼神也正對著自己。她微微吃了一驚:他的臉是那樣的蒼白虛弱,但那雙眼睛卻……那雙眼睛中所包含的信息實在令人可怕。
它如黑暗中的草叢中,一隻貓綠油油的發著寒光,死死地盯著自己的獵物;如一個渴了很久的非洲草原上的獵豹,伺機等待河中的鱷魚走開,好痛快地喝個飽。
“很不錯啊!”於浩望著明基,嘴角中泛起一片似笑非笑的意思,撇過眼看了看阿娜,“你很好啊。”
聽這話,阿娜不禁一愣:他何以要說這樣的話?但看他的那副表情,阿娜馬上就明白並且十分生氣了。她振作精神,揚起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她柳眉倒豎。
“我怎麼不可理喻了,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噎人的慌麼?”於浩怒目而視。
“我說什麼了?我招誰惹誰了。”阿娜得理不饒人,“莫名其妙就挨耳光——於浩我告訴你,就算我爸媽也從來沒打過我一次,你算是什麼東西。”
於浩更是火冒三丈:“我就是要代替你爸媽教育你這沒教養的東西……”
“誰這麼沒教養,大晚上的這麼大呼小叫的說我女兒呢?”一個尖銳而響亮聲音伴隨著皮鞋的“卡塔卡塔”聲由遠而近地傳過來,那個聲音如芒刺紮入耳朵一樣,讓人的鼓膜也陣陣作痛。
眾人聽了都不覺一愣,一個個的朝醫院的大廳門口看去,隻見一個四五十歲的穿著一身毛茸茸的灰色大衣的婦女正輕盈地向內走著。她既矮又瘦,被大衣一裹倒顯得如舊時坐在躺椅上的小老太婆。模樣也生的並不好看,臉上光溜溜的沒一絲皺紋。但這樣的一副光溜溜的臉不但沒顯出她的青春動人,倒更突顯了她的臉如一張熨鬥麵一樣難看。
如果她的臉是皺巴巴的,那她最起碼看起來還像個慈祥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