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秀明吃疼之下,立刻“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忙問:“什麼事?”
“別睡了,打呼打得震天響!”宋玉琳推了推他,其實人家從來就不打呼的。
原來是這事,顧秀明原本睜開的眼睛又重新合上了。他重新躺倒,喃喃著:“都幾點了,別吵我。”
這個死人,真是比死人還死啊!宋玉琳翹著鼻子衝他做了個鬼臉:“睡,睡,以後有你睡的!”
她脫掉身上的浴巾,光著身子摟著顧秀明的脖子不斷撫弄著,吻著。此時此刻,顧秀明就是再死也是要活過來的。
他朦朧著眼睛衝宋玉琳微微一笑:“不是說不讓我碰你麼,你怎麼可以碰我呢?”
“你知道的,不理你!”
“那麼,我非要理你!”他笑著,俯下身子愛她。她卻咯咯笑著,撓癢癢撓到他的心窩裏了。
她曾問: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他回答:是的,但我們沒有發生這種關係,因為總覺得大家是同學,是朋友,和好朋友做那種事情總是不好意思。
她說:我的第一次已經給了你,以後會不會有人要我呢?
他答:不管別人要不要你,我總是要你的。
她欣喜:不管你真情也好,假意也罷,和你在一起的一天總是開心的。
“玉琳,你信不信我已經愛上了你,也舍不得丟棄我現在的女朋友?”
“我信,你是個多情的人。”
“可我也是最絕情之人,我典當了愛情換取事業。”
“人生本來就是‘八號當鋪’,我希望你用你的愛情到我這來典當事業。”
“可我已經將我的愛情交給另外一個女人,恐怕再也收不回來典當物了。”
“那麼,給你分享我的愛。”
她探過頭,分享顧秀明唇間的溫存。
如果說過去的三年,顧秀明被痛苦麻痹了。那麼過去的這三個月,尤其是見到林家人之後的這段日子裏,他卻如做夢沒醒的樣子,一直渾渾噩噩地過日子,聽上帝給自己安排一切。
當他再次踏入校園的時候,他卻覺得腳下發飄,跟第一次做飛機的感覺一樣,仿佛一下子從南國的冬踏入北國之冬。
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裏,他在事業上提升很快,快得讓他覺得自己天生就是為了商場。如果不是期末考試的話,那麼他肯定不會踏入校園的;而如果不踏入校園的話,他怎麼也不會知道阿娜此時已經躺在醫院兩個星期了,而此刻的於浩卻放下學業,放下那個他在晚會上公布於眾的女朋友,一心沉浸在醫院裏陪著阿娜。
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他大吃一驚,心一下子就有種被澆透涼水的感覺,不由得哆嗦一下。
他四處打聽著,有人說阿娜是為情所困,有的說於浩推的,還有的說阿娜隻是不小心,一切都是意外。但不管怎麼說,大家口吻一致的是阿娜在元旦的那個晚上除了嚴重車禍,撞斷了幾根肋骨,頭部因為臉皮被刮掉而大出血。更為可恨的是,肇事司機非但不出手相救,反而事發後揚長而去。
第五醫院的病房中,顧秀明見到了包紮得嚴嚴實實的阿娜,什麼模樣卻是看不清。於浩胡子拉碴地坐在阿娜的身邊,樣子也憔悴了好多。
“阿娜!”顧秀明忙放下手中的水果籃子,一下子抓住了阿娜的手。
她是有感覺的,因為她微微動了動頭,努力地衝顧秀明發出單調的“嗬嗬”聲音。
“你歇著吧,都是自己人。”於浩輕輕掩著她的口,一邊衝顧秀明說道,“她這一輩是毀在我手中了,非但容貌盡毀,就是說話也不能夠……”
說到這裏,他不由得哽咽了起來。
顧秀明聽到這,也忍不住擦著眼角。驀然回首,卻見一旁的護士一臉木然的樣子,仿佛對這話已經聽到多得厭倦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護士那樣,顧秀明立刻就想到魯迅筆下的祥林嫂一遍又一遍地訴說著阿毛的故事,從讓人感動到讓人厭倦,再到讓人巴不得她早點死掉……
想著想著,他的心不由得酸楚起來。
“那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終究還是要弄清楚的。
於浩本來一直坐著不動的,到這時才站了起來,領顧秀明走到陽台邊,他要將期間發生的一切源源本本地告訴他。
說是陽台,更恰當的不如說是公共廁所,因為右手邊一拐角處便是一個蹲坑位。陽台上雜亂拜訪著病人的鞋子、毛巾、瓶瓶罐罐的。陽台對過便是一顆光禿禿的泡桐樹還有一個亂草叢生的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