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寺家,用小橋流水人家來形容是確切不過。
平時的家中都是非常安靜,偶爾一些蟬鳴鳥叫也會添幾分生氣。然而今天當楊臨踩著屋簷瓦正打算回到他的小蝸居的時候,卻聽到了一聲清脆的瓷器破裂聲,以及強行壓抑著的,低沉的哭泣。
是天王寺太太的哭聲。自從楊臨變成貓咪後,他就發現自己的五感變的特別強大,甚至於第六感——直覺也變的明顯起來。
天王寺太太是一個非常好的人,不過也是一個很典型的怯懦,軟弱的日本女人。
雖然楊臨不是很喜歡管別人的閑事,但是說到底,他也是天王寺家的房客,有那麼一丁點的義務來關懷下房東所遇到的麻煩。
透過半闔的窗戶,楊臨看到天王寺太太正坐在沙發上,捂著自己的嘴巴一臉傷心欲絕。而天王寺家的家主,天王寺月丈則站在另一麵敞開的陽台上,喝著清酒,一臉的煩惱。
桌機上擺放著一張白紙。
楊臨凝神一看,正是白天的那張禦幣。
果然……有問題嗎?
悄悄攀爬到窗戶外部邊緣,離的比較近的距離,楊臨看清楚了紙上所寫的內容。
「臨到歧途悲欲絕,不勝薄命戀殘生。」
字體十分娟秀,依稀間,楊臨仿佛看到了一個清欲寡歡的單薄女子,行走在晚涼的道路上,手中的白絹上,淚漬尚未幹。
稍稍回憶,便想起了這句緋句是出自《源氏物語》的第一帖《桐壺》中的一段,是思極罔生之句。
難道是情債嗎?
也的確,像天王寺月丈這種用地主或者土豪來形容的男人,有情人也是很常見的事吧。
不過事情仿佛沒那麼簡單。難道是更加複雜的?……算了,這種私事我也是插不上手,還是睡覺吧。一念至此,楊臨也不再關注這家子的破事,輕輕一躥,無聲爬上了閣樓,隱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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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清冷的月輝如銀紗般披滿大地。沉睡中的楊臨突然耳朵微微一動,隨即睜開了眼睛。
瞬間清醒的他感覺到心中有一絲不安。
仿佛……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迫著一般,連空氣中都流淌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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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
清脆的鈴鐺聲響,在晚飯的吹拂下傳播了很遠很遠,甚至輕微地泛起了一絲回音。
天王寺區,安井神社。
通往神社正殿的通道口,朱紅色鳥居上懸掛的銅色鈴鐺不斷的顫抖,輕響。兩側的杏樹發出沙沙的響聲,無邊無際的落葉飄舞飛起,隱約中,無數樹葉裏仿佛出現了倆個影影綽綽的人形剪影。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
倆個身影靜靜地站在鳥居前,腳尖與鳥居的軸線正好差著一厘米的距離。
傳說中,鳥居是神明與世俗的分割線,是一種神明所在的結界,代表著神域的入口。
古代日本人認為,鳥是人類靈魂的化身,好人們死後變成了好的鳥兒,壞人們死後變成了壞的鳥兒,而這些肮髒的壞鳥兒,是不允許靠近神明的,故而在各個神社的正門前200米左右處建“開”字型牌坊,名為鳥居。鳥在此居住,就不會飛入神社。
據說“鳥居”是神界和人間的區分,當你踏入“鳥居”就表明你已進入了神的世界,也獲得了神明的注意。
而安井神社,供奉著的是敬德神尊,是一位主祈緣的良神。
“啪嗒——”
人影緩緩移動了一步,瞬間,原本清輝滿天的月光刹那間被烏雲所遮住,整個神社仿佛處於狂風之中,無數禦明神燈在狂風中飄忽閃現,仿佛下一秒就要熄滅一般。
“神明大人……”
人影帶著一絲哽咽和淒苦,緩緩地跪在了石板地麵上。
“神明大人啊……救救我吧……”
烏雲逐漸被吹散,明亮的月光重新照射下來,那人影赫然是下午時分在天王寺家門口駐留過的綠衣女子。
但是她此時此刻仿佛有些怪異,身體慘白幾近透明,腹部的襯衫有些古怪的汙漬,肚臍處有一根小拇指寬的紅繩伸出,趟在地上延伸到後麵。
紅繩的另一端,被另外一個矮小的身影牽著。那身影卻模糊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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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楊臨感覺自己的精神有些不好,昏昏沉沉地從閣樓裏出來,還差點從屋簷上打滑摔下來,他自我安慰般地把這種古怪的狀態歸類到五月病中,哪怕現在已經是七月了。
外麵的陽光一如既往的好,清麗的日光穿過整個天空肆無忌憚地散發著熱量。
習慣性地跳到餐桌上,卻沒有發現以往應該早就出現在桌子上的牛奶麥片早餐。哦對了,昨天他們吵架了。看來今天隻好自己去覓食了。
然而就在這時,電視裏突然出現了一則令他有些在意的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