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都邦確實想要殺死傑尼,腦海中那股強大的執念驅動著他完成了整場戰鬥。這場戰鬥是完美的,是盡展魔將軍實力的。奧都邦隻要將手中的‘封印之光’封在傑尼的頭顱上,一切就將結束了。
之後,或許清醒過來的奧都邦會發瘋、發狂;或許魔族人對他殺死‘人魔之子’有不少埋怨;或許那些期待著‘人魔之子’把魔族帶出魔界的人,會逐漸認清事實從而不再抱有幻想;也或許在人族大地上那些因為‘大帝’的改變,也會因‘人族大帝’的逝去而又重新歸回原來的軌道上。
這些隻在‘人魔之子’的死。
傑尼的橫空出世仿佛預示著一個曆史時刻的到來。很多人很期待這場變革,可如果就這樣結束了,那我們真的不知道這世界上會有多少人會為此感到遺憾。對!是遺憾!因為很多人族已經把傑尼當成了救世主,而也有更多的魔族人正在等待著‘人魔之子’的召喚。
那麼……結束了嗎?我們很慶幸,奧都邦並沒有給我們留下遺憾。
就在魔將軍的雙手抓在傑尼頭顱上的一刹,就在奧都邦的雙眼對視上傑尼驚恐的眼神的時候,整個世界靜止了,一切都停住了,一切跟著也都改變了……
一股深刻的記憶如風暴般席卷了魔將軍的腦海。他就像站在鐵軌上被一列飛馳而來的火車衝撞得血肉橫飛、體無完膚。
傑尼驚恐的眼神,喚起了奧都邦記憶最深處、最刺痛的傷痕。那是孤獨的眼神,那是絕望的眼神,那是被人拋棄,完全無助的眼神。
透過這眼神,奧都邦看到了自己。
冰峰森林,一個男人冷酷無情的背影擊潰了他的一切。奧都邦瘋狂的哭號著,奔跑著,哀求著。可是這個叫做父親的男人,卻根本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有那麼一刻,奧都邦憑著自己的想象這樣說——他不敢回頭,是因為他在落淚。他不敢回頭,是因為他愛自己。他怕回過頭,然後狠不下心。他怕回過頭,一切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他甚至想象,男人給他留了退路。或者……或者他會派人,哦,不,或者他自己會在暗中保護自己。
但,一切天真的想法,這在那背影消失的一刹完全崩潰了。年幼的孩子在情感上總是比大人們更加敏感。所以奧都邦分的清什麼是逼不得已,什麼是毫不在意。
夜幕籠罩了森林,茫茫視野中滿目都是死亡的氣息。空曠、寂靜,無盡的黑色掏空了孩子的心。他甚至希望,甚至希望有一隻魔獸能衝出來吃掉自己。起碼……起碼在那隻魔獸的眼睛裏,他有存在的價值。起碼在那隻魔獸的眼裏……隻有自己。
空蕩蕩的森林裏全是孩子的哽咽、抽搐。沒有人在乎他哭了多久,沒有人在乎他的心怎樣顫抖——
哪裏才是我的家?哪裏才是我的容身之所?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把我拋棄!為什麼?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還是那雙絕望的眼睛,它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紮向了魔將軍的心髒。傑尼的漠然亦然把他的靈魂轟炸得支離破碎。
隻是一秒鍾的停滯!卻像是半個世紀的重疊!一樣空曠的世界裏,兩個空洞的眼神交織在了一起……
魔將軍的手抖了一下,傑尼瞪著雙眼的頭顱在他的手中滑落,‘封印之光’緩緩消散。接著,刺目鮮紅的‘重生之血’從傑尼斷裂的脖頸噴湧而出,它如一柱突泉直衝天際。四散的血液將他的頭顱包裹。而魔將軍卻傻傻的看著這一切,什麼都沒有做。
‘重生之血’接著瘋狂的把傑尼的頭顱拖拽回他的脖子上。奧都邦片刻的失神隨即消失,他剛想有所動作,可不受控製的‘重生之血’以像一張大網鋪天蓋地的吞噬了他。至於這一切在不在傑尼的意識裏,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當一切歸於平靜,當傑尼被血浸泡的軀體再次站起來的時候,傑尼的執念扔在,而他也終於突破了‘重生之血’的第七層境界——“生死之門”。
傑尼清醒過來的時候,羅琳不見了、奧都邦也不見了。傑尼沒意識到他們去了哪裏,他隻覺得自己體內的力量已經飽和到了一種讓他都感覺匪夷所思的狀態。
他感覺他隻要輕輕一揮手,那麼一座城市就將消失。他感覺他隻要狠狠的一個凝視,一座山就將夷為平地。他感覺隻要他願意,毀滅整個世界其實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傑尼回到了魔界,他在帕裏斯圖書館裏,第一次開啟了生死之門。這門並不像他先前想的那樣神秘,那樣充滿幻象。它就像一扇普通的傳送門那樣,發著淡淡藍色光芒。而傑尼也隻是全神的想著那個人的樣子,然後那個人便就從那道門裏走了出來。
麗薩!麗薩?格雷迪!一個半透明的靈魂走出了‘生死之門’。她緩緩地走出,然後躺到了她那早已冰涼的軀體上。一個小時後,她有了心跳,一天後,她有了呼吸,三天後,她又站到了傑尼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