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記憶深處長輩們幾乎相同的講述聲、叮囑聲不停的回蕩在耳邊,讓她眉頭皺的越緊,心中的不安和恐懼,讓她由原來的跑變成奔跑起來。
其實她知道,今這樣的現象,隻是這裏常見的雷陣雨。
對於中國西南部山區,這季節下雷陣雨很是常見,但對她來卻是困擾、也是惡夢。
畢竟
還不等餘明月想得太多,幾顆碩大的雨點已經砸在了臉上。
她趕緊把雨衣從斜挎包裏取了出來,快穿好後,不舍的看了看二三十米遠處,那注定要被這場大雨淋濕的幹柴堆。
無奈的歎息一聲後,餘明月堅定的蹲了下去,而大雨,也在這時急急的落了下來,伴著狂風、雷電,雨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密
聽著轟轟雷聲,蹲身在指數已達暴雨級別的大雨中,餘月明苦著臉,想著要如何才能勸外公,賣掉那8頭隻長到了半大的黃牛。
她的心裏清楚,外公這是擔心大表妹孔銀鈴的大學學費,才是一直這麼辛苦的放養黃牛賣。
如果自己當年別來外公家住,是不是
陷入更深回憶的餘明月,蒼白的娃娃臉上,已是滿臉愧疚。
突然間幾道震耳的雷聲,驚醒了沉浸在自責中的餘月明。
她心中霎時慌亂,匆忙抬起頭看向空,正見頭頂黑雲中電網密布。
可還不等她有所反應,就見一道巨大的雷光衝她直射而來。
“完了,我債都還沒還完”刺目的電光,化作了外公外婆單薄的身影,和他們滿是皺紋的麵容,轉眼又化作了大舅、舅、親爺爺所有她已逝世親人的麵容,直撲向了仰望著空的餘明月。幻影越來越近,餘明月強壓在腦中的回憶,在此時突然爆一般的噴湧而出。
滿心愧疚的她,在那雷光的照映下,臉色更顯蒼白。在餘明月眼中,緩慢的一切,其實都隻是轉瞬之間,還不等念完那句話,她便被雷光籠罩了。
當緊隨著這道雷光之後,響起那震動山川的巨大雷聲時,餘明月已經帶著滿心愧疚、遺憾、不甘、以及電光及身那一刹那,閃過腦中的念想——掛了!
這一,正是餘月明父母周年的忌日,農曆七月十四。
這是198年9月1日,農曆七月十四的晚上。
四川木棉市,仁義區大平鄉彩雲村的一條泥濘山路上,6歲的餘誌清戴著鬥笠穿著棕毛蓑衣,左手打著手電筒、右手拿著一個裝了酒精的瓶子,喘著粗氣奔跑在雨夜裏。
在離他兩百多米外的一條土公路旁邊,是一個新建起的土牆青瓦的農家院。院裏是一棟座北向南的三間正房,和一棟座東向西的三間廂房。此時,正房東屋裏正亮著昏黃的燈光,從屋中傳出一聲聲嬰兒的啼哭。
東屋裏,4歲的孔玉正抱著三個月還差一大的女兒邊搖邊哄:“月別哭,乖乖聽話啊。一會兒你爸爸就從你外公家回來了,別哭。”聲音有些疲憊,更有些擔心。
而此時,餘誌清已經推開後門回了家。他在堂屋門口的坎子上取下鬥笠和蓑衣後,聽到女兒哭啞的聲音,也顧不得滿鞋、滿褲腳的泥濘,直接就進了右邊的房間。
餘誌清邊走近邊看著妻子問道:“玉,孩子怎麼樣了,還在燒得厲害?”問完就把手上的東西往床上一放,再往手上嗬了兩口熱氣,就照女兒頭上摸去。
他摸到女兒的額頭還是很燙手時,皺起了黑濃的眉頭,黑亮的大眼裏閃過絲驚慌卻馬上隱去,但典型的娃娃臉上還是現出了滿滿的擔心表情。
“快,咱們再給孩子用酒精擦擦,再不行就送鄉醫院去。”他著,就往床邊上墊了塊舊床單,跟著妻子孔玉邊話邊忙活起來。
半個時後,孔玉跟著丈夫之後也又一次摸了摸女兒的額頭,油黑尖瘦的瓜子臉上也顯得更擔心起來。
她眨巴了兩下長長的睫毛,逼回了快要流下來的淚水,雖然就連巧的鼻子上都冒出了緊張的細汗,但見丈夫餘誌清緊張得慌了神的樣子,她還是強忍了麵上的表情,穩聲安慰道:“誌清你別急,咱們再給月擦擦,不準這次就行了,現在又是打雷又是大雨的騎車不安全,實在不行,咱們再送鄉醫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