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津安二郎の味(1 / 3)

小津安二郎の味

生活

作者:董佳妮 李幸菲

從小津電影,透視日本平民餐桌

小津安二郎生於1903年12月12日,逝於1963年12月12日,這是個神奇的巧合。60年的不算長的人生裏,小津共拍攝54部電影,產量之高,也最大化道盡日本社會平民生活萬象。小津最著名的影片,如《東京物語》《秋刀魚之味》等,都是以家為原點,講生老病死、婚喪嫁娶,那些與人生長河最相關的稀鬆平常的環節,都被小津平平淡淡又四兩撥千斤地描繪而出。

許多人回憶小津電影裏的經典鏡頭,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家庭餐桌”。榻榻米之上,低矮簡樸的方形飯桌,客客氣氣或和和氣氣的一家人,若隱若現的日式家庭酒菜—飯團、茶泡飯、秋刀魚、豬扒、清酒……最簡潔不過的日本平民食物。而探究那些最經得起時間考量的平民食物,共性往往是:樸素,樸素也是傳統能夠傳承的重要因由。眾所周知,日料操作重本味、重美器,尤其比起中國菜係的精密和複雜,更顯“樸素”。僅有五種料理法:切、煮、烤、蒸、炸。五種料理而出的味共為五味:甜酸苦辣鹹。五味之外,還有一味是:淡。從日本料理的味覺哲學上就能找到與小津電影的相通之處。他曾說,電影是以餘味定輸贏。所以他喜歡鋪陳人生,再以不驚不擾無結局的結局收尾。漫長得如定格般的鏡頭,也提升了餘味效果。而餘味的收尾,往往是淡。淡,其實也是一種滿。

古江戶有將豆腐做出了100種吃法,後有小津安二郎開設“豆腐店”,說:“我是開豆腐店的,我隻做豆腐。”拍著幾乎一樣的題材、一樣的人與故事,卻擁有不同餘味。現在去日本,無論北海道還是東京,你會發現街頭最多的是餐館,交雜著傳統和現代。年輕時想吃牛排、帝王蟹,人到中年,還是覺得豆腐、米飯才好,耐吃,生活方得細水長流。飯桌文化,儼然是小津表達日本家庭觀的重要一環。飯桌是個家庭重要的集散道具,讀懂小津的餐桌,便讀懂了他看似一樣卻包羅人情萬象的電影。

一般使用茶水和湯汁泡飯,夏天也用冷綠茶或冷蕎麥茶。這種吃法在日本昭和時期開始風行,再往前則是直接拿白開水泡,即在中國江南一帶也普遍的“泡飯”。泡飯在平安時代的文學作品—如《源氏物語》《枕草子》中也有登場,甚至被當作貴族減肥食物。而在鐮倉時代到戰國時代末期,泡飯一度被作為冬季武士的主食。到江戶時代,則有了茶的介入,煎茶包含穀氨酸鈉的獨特芳香與米飯的甜味結合,產生了簡單清香的美味。1952年,茶泡飯作為一種速食於市麵銷售,同年,小津的《茶泡飯之味》上映。到20世紀90年代,茶泡飯文化衍生出早餐粥高潮。作為一種飲食習慣,茶泡飯並沒階級之分,上至貴族將軍,下至平民百姓,皆食之。除作為便飯外,也被當作宴會豪華大餐後清口之食。但越簡單的食物,卻越複雜。它可以是江戶時代商家節省用人用餐時間的簡餐,也可是江戶時代頂級料理店八百善以10萬日元高價出售的美味。既質樸,也高貴。

小津的《茶泡飯之味》裏,出身農村的茂吉和出身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妙子的感情變化,就簡單得多。一碗茶泡飯,原本是兩個人生活習慣差異的隔閡,最後帶著互相的牽掛,成了化幹戈為玉帛的情感紐帶。那一碗,夫妻兩人齊心協作,融入柴米油鹽的瑣碎和濃情蜜意,夫妻對生活的理解終於達成了一致—妻子說:“我現在才體會到親切的、樸素的、不受拘束和氣的愉快。”丈夫說:“這就是茶泡飯的滋味啊,夫妻就像茶泡飯的滋味。”

這大概是日本最古老的食物之一,最早可以追溯到彌生時代,但那時是以類似“粽子的形態”存在。到平安時代,則有了卵形飯團,一般使用糯米。再往下至鐮倉時代末期,開始使用粳米,海苔也成為飯團絕配。由於方便製作、攜帶、食用而流傳至今,充當日常必不可少的角色之一。即使是小小的飯團,日本人也玩出了很多花樣,冷吃熱吃烤著吃,夾梅子夾油炸物夾魚肉夾各種蔬菜燒物。能吃遍日本全家裏的所有飯團種類,也是人才。

當然,在小津電影裏飯團是最簡單的做法,但因為帶有手捏的溫柔和溫度,成為最簡單最原始的人情表達方式。如《長屋紳士錄》中,飯田蝶子對撿來的孩子湧起母性時,她會把飽含了濃濃憐愛的飯團遞給那個孩子吃,飯團也是日本平民家庭最基礎的美味表達。

做茶泡飯:

1 備好白飯一份、梅子幹、香菜、芝麻,海苔剪成絲。泡一杯綠茶。

2 泡好的綠茶沿米飯碗邊緩緩澆入,撒進芝麻,放入梅幹和香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