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夢來了那一晚,他失眠了,反反複複做著同一個夢,夢裏的情景又總是斷斷續續。他醒來後,出了一身冷汗,這時天剛蒙蒙亮,這個夢讓他很苦惱和憤恨。他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是用涼水洗了一把臉,然後在腦海中努力地搜索著關於那個夢的隻零片碎。可是卻不能將夢裏的情景連貫起來,他隻隱約記得:老人殘破的手—女人—哺乳—孩子—灰白的眼珠,女人淒苦的表情和老人詭異的微笑。這些場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夢裏。難道會是對未來的預兆或者是對過去的告知。他搞不明白這些,隻知道經過昨夜的失眠煎熬,他的頭好痛。"真煩,不想了,去吃飯嘍!"他把擦臉的毛巾狠狠地擲在床上,鎖了門,向食堂走去。他叫郭長生,"這是什麼爛名字,土了吧嘰的,就像舊社會給地主家做工的佃農的名字。""他曾經不止一次地這樣想。當然了,在學校他的名字不可避免地成為全班乃至全校師生說笑的對象。因此,他質問他的媽媽,為什麼給他取這樣的名字。為此還和媽媽大吵了幾架。有一次,他的媽媽竟然背著他流下了眼淚。隻聽她向堂屋裏的靈牌抱怨:他爹啊!你為什麼走這麼早啊,留下我一個受苦到什麼時候啊!現在孩子長大了,又不聽話。他感到於心不忍,發誓以後再也不和媽媽爭論這件事情了。說實話,他沒見過他的爸爸。他聽奶奶說,爸爸在他剛出生沒多久就過世了。今年暑假,他留在了學校,在校外同時做了好幾份兼職。宿舍裏其他幾個哥們都回去了。因為是暑假,校園裏沒有什麼人,他來到食堂,草草地吃了些早餐,便在校園裏麵閑逛。校園裏很冷清,人數寥寥,可能是太早的緣故吧!好多留校的學生還在賴床暖被窩呢!想到此處,他不由得這些養尊處優的人來了。大學真的是你們的溫柔鄉嗎?你們還想在這裏睡到什麼時候?海枯石爛?天崩地裂?一幫迷途的羔羊在忘情地啃著浸滿毒液的青草,以待生命的黃昏。他不樂意看到這幕坐以待斃,一心求死的景象,他更不願意做那隻不知惶恐和災禍的羔羊。他隻想安排自己的人生,用充實點綴它,用快樂裝飾它。他曾固執地認為:充實與快樂才是人生的方向和意義。他並不考慮這充實可能是殺人的充實,這快樂可能是**的快樂。總之,他是一個青春向上的人。溜達,漫無目的的溜達,說是溜達,其實是為了放鬆被怪夢折磨到緊繃的神經。讓每一簇神經到緩和下來。想到了放鬆,又想到了怪夢。他不會稱之為噩夢,因為對於一個將看恐怖片作為煉膽必修課的他來說,這種層次,僅僅是表情怪異,並沒有斷手斷腳,鮮血淋漓或腦漿迸濺。根本算不上恐怖,與其說是恐怖,不如說是紀錄片裏的一些寫實的鏡頭。他想著想著竟神使鬼差地和一個人,不,準確地來說是一個女孩相撞了。"啊喲!"聽到這嬌羞甜美的聲音,他連連後退了幾步,同時抬起了頭,向女孩投以詢問的目光,口裏飛快地跳出了三個"對不起"。他慌亂的樣子讓對麵的女孩忍俊不禁。那個女孩倒顯得很大方,主動回了句:"沒關係",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覺得自己的臉紅彤彤的,心跳幾乎撐破了胸膛。他倒顯得局促不安了。女孩問他:"哥哥,你也是這個學校的嗎?我叫楊如心,今年大二了。你剛才那一下撞得我好疼呢?"麵對這麼一個嬌小可人的小女孩,他吞吞吐吐地說不出一句話。接下來,一路上,從平湖到圖書館,又從圖書館到階梯教室,兩人有說有笑逐漸熟絡起來了。後來兩人互留了聯係方式,她接到一個電話,便匆忙離開了。他可是心花怒放了好長一段時間呢!從來沒有一個如此貌美的女生主動接近過他,他這時心裏美滋滋的。趕緊的,放下手頭所有的活計,回到宿舍,打開電腦,登上qq,等佳人上線啊!"喂,青狐,找到那個小子了嗎?"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陰沉可怖的聲音。"恩,打過照麵了,他隻不過是一個入世未深的愣頭小夥,真的是我們要找的人嗎?"我能把你的話當成是對我的判斷和決策的質疑嗎?"對方顯然對回複不甚滿意。"屬下不敢,方才失言,還請司主不要在意。"死死地盯著他,有什麼消息立刻回稟於我。"對方聲音恢複了之前的陰冷。"是",掛斷電話,想起來方才的一幕,她好像對長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戲劇已經揭開帷幕,這是一出喜劇,悲劇,還是鬧劇,目前還不得而知。危險悄然逼近,誰是獵人,誰是獵物,誰是螳螂,誰是黃雀,誰是蟬,接下來為你揭曉。長生早早地在宿舍裏翹首以盼佳人了。他甚至在草稿紙上羅列了密密麻麻的問題,防止在聊天中途出現卡殼的情況。往往等待都是漫長的對抗孤獨的過程,尤其是以相思作為情感動力的等待。當黑暗和睡意來襲時,再強大的意誌終究也抵不過最原始的本能。長生很快陷入了沉睡,意識就像從懸崖墜落通往深淵。在意識模糊的時刻,他又重複了昨夜的夢境:夢裏的天地一會兒是塞外草原,一會兒是幹旱的沙漠,一會兒又是江南風光。一個滿臉倦容的老人用殘破的手掌擦過新生兒光潔粉嫩的臉蛋,並且發出嘖嘖的讚歎是,眼神裏分明流露出無盡的驚喜與豔羨。他的幹廋的臉龐上不自覺地閃現那令人熟悉又感詫異的詭秘微笑。如果這是一種暗示,這該是多麼隱晦的暗示啊!長生從夢中驚醒,大口地吞吐著新鮮空氣。這時,他已經汗流浹背。窗外月色正好,涼風習習。他想起昨夜自己竟然稀裏糊塗地睡著了。想到這裏,他動了動書桌上的鼠標,電腦屏幕果斷地亮了起來。他驚奇地發現,楊如心竟然在線。來不及細想,啪啪啪在鍵盤上敲了一連串字符發送了過去。對方很快給了回複:剛剛做噩夢了,現在睡不著啊!長生看到這樣的字眼,腦子裏飛快地翻滾了十種想法:果真是有緣人,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心靈感應,她竟然也做噩夢了。他心裏一陣狂喜,接著便毫無防備地向她準確地複述了自己的夢境。所幸的是,對方對他的夢也表現出相當大的興趣。兩人聊著聊著不覺天色放亮,日出東方了。兩人互道再見之後,長生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突然,借著屏幕的反光他發現了自己的黑眼圈,不覺皺起了眉。但是旋即便釋然了,昨夜也不全是驚嚇,也有驚喜類。他想到此處不覺沾沾自喜,然後又騷首弄姿,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他要去赴佳人之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