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絕地設伏(2 / 2)

其實沒有誰會不留戀生命,在這一點上英雄與懦夫本無不同。但不同的是懦夫可以為生存而舍棄尊嚴;而英雄卻會為尊嚴與信仰而慷慨赴死。少年雖還稱不上英雄,但他無疑已具備了英雄的品格。所以當他察覺到自己的心理變化時,竟然吃了一驚,心裏深深責備自己:“我這是怎麼了?怎麼婆婆媽媽起來?大丈夫生何歡,死何懼?若不能報家國大仇,還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一念及此,硬生生將淚水吞入腹中,心中豪氣又陡然升起 ,隻覺丹田之中 一股真氣湧動,不由自主仰天一聲長嘯。靜夜之中聲傳十數裏,遠山之中隱隱傳來虎嘯之聲相和。

四更時分,人馬相偎睡去。這是他數月來睡的最甜美的一覺,做的最甜美的一個夢:家鄉、玩伴、親人,都在夢中清晰地出現。更讓他笑出聲音來的是他又回到了父母的身畔,一如兒時的情景。曾幾何時,他是那樣的抵觸嚴父管教,厭煩慈母的嘮叨,一心隻想衝破這個束縛自己的“牢籠”,尋求向往已久的自由。而現在,如果能得到和父母親人片刻的重聚,任何高昂的代價他也會在所不惜,哪怕是用生命交換,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接受,重回那個“牢籠”,竟已經是他最大的心願。可憐的少年,可悲的你我,最珍貴的本就在身邊,因為輕易的擁有,所以不知珍惜。而徹底醒悟之時,往往是永遠失去之日!

刺目的陽光將少年喚醒。他慌忙爬起,暗叫一聲:糟糕,自己怎麼會睡得如此沉實。抬頭看了看太陽,估計應是卯時之末。好在這裏距離鎮店宿頭較遠,路上尚不見人蹤。他趕忙牽著白馬來到山丘頂部一個大坑旁邊,用手輕輕拍了拍馬頭。白馬會意,輕輕躍入坑中,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少年也跳進坑內,趴在白馬身側,不錯眼珠的望著下麵的大路。數日來他們就是這樣整個白天藏在坑中,靜靜的等候著。

天至辰時。路上開始有一些商旅經過,沒有人對這個不起眼的小山丘多看一眼。但是少年還是僅緊緊握住劍柄,沒有絲毫懈怠。他雖隻有二十歲,但卻已經有四年的殺人經驗。當然他從不濫殺無辜,但今天不同,如果有哪個倒黴的家夥無意中發現了他的秘密,不管他是什麼人,他會毫不猶豫的破一次例。

南來北往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這其間不時有身著大宋號坎的小隊探馬往返。少年將頭低下,生怕暴露了行藏。其實這些探馬對這個小山丘都沒拿正眼看一下,就奔馳而過。這也難怪,因為這個山丘並未與其他山體相連,孤零零的杵在那裏,而大路又恰恰在下麵有一個很大的轉彎,從下麵經過之時,不用刻意去看就能將山丘四周一覽無餘。說它是個山丘實在有些牽強,其實就是一個土包而已。稍有軍事常識之人都能看出,這裏易攻難守,可說毫無用兵價值。這些探馬做夢也想不到竟會有人在這種軍事絕地埋伏。少年在這裏設伏來實施他的複仇計劃,不知道他是傻了還是瘋了。

蹄聲陣陣,一隊約千餘人的大宋馬隊由南麵奔來。少年透過亂草的縫隙注視著這些騎兵奔馳而過,他的眼睛裏似乎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一團憤怒、仇恨的火焰。他的右手攥得緊緊的,這一次不是攥的泥土,而是一條大槍,一條殺敵無數的大槍。這些宋兵是他的敵人嗎?如果是,那他為什麼還不動手?難道他懼怕了嗎?如果不怕,那他還在等什麼?

午時又快過去了。少年忍受著秋日的驕陽和蟲蟻的叮咬,默默地啃著幹糧,耐心地等待著。白馬也不動不叫,吃著主人為他準備的半幹的青草。

巳時剛至,遠遠有雷聲滾動。天空萬裏無雲,怎麼會有雷聲傳來?

少年聽到雷聲,心頭不由一震,神情變得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