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名護衛本是樞密院的帶刀護衛,極受樞密使張浚器重。這次張浚來到洞庭湖監軍,將他們四人帶在身側保護自己,更想讓他們立些功勞,也好升遷。但嶽飛行兵調度有法,因才使用,知道這四人是捕快出身,並沒有沙場經驗,便以張浚需要妥善保護為由,拒絕了張浚要四人參戰的提議。但同時也表示,希望四人發揮捕盜緝拿的特長,捉拿漏網的匪首。嶽飛一舉大破楊幺,僅用了八天時間,這一仗打得可謂漂亮至極。除了楊烈莫名失蹤之外,其餘大小頭領竟無一漏網。四人追查楊烈數月,竟是一點線索也無,灰心喪氣之下,隻好隨大軍北返。
今天楊烈在此地出現,三人聞訊後欣喜異常,都道立功的機會來了,也就不顧一切地爭先恐後趕來,生怕這潑天的功勞被別人搶走。四人之中以人稱“追命鬼”的林生輕功最好,跑到了最前麵。他滿以為穩拿了首功,豈料出師未捷身先死,連楊烈的樣貌還未看清,就做了槍下之鬼。四人既是同僚,又曾結拜,論公事論私情都不能放過楊烈,所以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必欲治敵人於死地而後快。但四人早先根據各自武功而創的一套“四象殺”的攻擊套路,因林生的死而使功效大打折扣。凶悍的楊烈已經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又加上一個武功極好的藍衣人,三人竟是到了岌岌可危的處境。好在三人也看出來,那藍衣人隻是想讓楊烈擺脫困境,屢次出言讓楊烈逃走,對己方並未下狠招。
此時楊烈卻又沒有了逃走的想法,當初他不願撇下伏牛山兄弟獨自逃生,那是出於江湖道義。而現在選擇留下,除了江湖道義之外,在他心中還隱隱有一層原因:洞庭決戰之前,藍衣人曾來大寨勸降,雖是一番好意,卻讓楊烈很是反感。他不想欠這個人什麼,寧可死,也不欠。
其實楊烈現在就是想走,恐怕也難以辦到了,因為就隻是這片刻的時間,大批的追兵已陸續趕到,將五個人團團包圍。
三名護衛膽氣頓壯,索性撇開藍衣人,專心攻擊楊烈,反正嶽家軍的眾將校不會置藍衣人於不顧。
這些追趕而至的眾將士,都是軍中的好手,武功出類拔萃,對楊烈的恨意也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恨不能將其剁成肉醬,是以出手絕不容情,招招狠辣。而對楊烈的‘幫凶’,自然也不會放過。
這時心情最是煩亂的,就是這個藍衣人。他不想楊烈喪命,卻又不想和嶽家軍為敵,所以他用的武功招式都是擒拿、點穴之類不傷人性命的法子。若在普通的江湖爭鬥之中自是頗有效果,但在這種千軍萬馬的沙場之上,卻是收效甚微了。
楊再興和牛皋一前一後趕到。牛皋不由分說,殺入重圍,直取楊烈。楊再興則迎向藍衣人,或許在他心底還是不忍親手殺死楊烈。
楊再興揮刀斜劈,藍衣人本想飄身避開,但身側一棍掃到,藍衣人雙膝彎曲,脊背後仰,恰到好處的避開了刀棍夾擊的攻勢,同時探手指急點楊再興左肋。楊再興撤肩沉肘,左手五指如鉤,鎖拿藍衣人手腕,同時單刀反撩而至。哪知藍藝人變招奇快,左手化指為爪,一翻之間,反扣楊再興的左腕,身子也騰空而起,避開了那致命的一刀。楊再興喊了一聲:“好功夫”,在手腕堪堪被拿的一刹那躲了開來。
楊烈此時的處境簡直糟糕到了極點。雖然他的鬥誌依舊旺盛,但體力卻已快到了燈盡油枯之時。他身上新傷接舊傷,白色的孝服幾乎變成了純紅色,滿臉的血跡也讓人看不出他本來的麵目。他的意識已有些混亂,隻是一個“殺”字依舊清晰。他的招式早已不成章法,甚至破綻百出。若不是身上散發的濃濃殺氣和令人驚怖的亡命殺法震懾敵膽,恐怕他早已身首異處了。
三名護衛的老大盧顯達叫道:“弟兄們,加把勁,逆賊支持不住了。”他口中的‘弟兄’,當然指的是自己的兩個同僚,就算不能自己獨得功勞,他也不願與嶽家軍的眾人分享。
牛皋雖然性情粗魯,但卻並不笨,他當然明白盧顯達的小心眼兒,卻也不便說破。一邊猛殺猛打,一邊也大喊大叫,讓手下的兵將奮力廝殺。雙方雖心思不一,卻是力氣往一處使。而藍衣人被楊再興等人絆住,也無法對楊烈施以援手,楊烈看來已是命在頃刻。
就在這緊張而膠著的時刻,忽聽山下有人高聲喊喝:“傳大帥將令,所有人等,暫緩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