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微弱的星月之光難以穿透濃密的枝葉,叢林裏伸手難見五指。狼嚎猿啼與夜梟鳴叫之聲不時傳來,使得這漆黑的叢林越發陰森恐怖。偶爾有被眾人驚醒的宿鳥突然從身邊飛起,常常讓人猛地一驚。
趙驢兒想點個火把,卻沒得到許可。閆掌櫃心思縝密,行事謹慎,他怕火光引來追兵,盡管他至今也沒發現有追兵。小心駛得萬年船,功虧一簣比一無所獲更加讓人難受。好在眾人都是習武之人,目力和體力都超出常人,行進的速度倒也不算太慢。
長時間的廝殺和跋涉讓人們都沒有了說話的興致,隻有趙驢兒不住地喃喃咒罵,除了閆掌櫃和木大師,在場所有人都罵了個遍:他罵林錯裝鬼嚇人;罵霍坤和孫九娘臭不要臉;他也罵楊烈怎麼這麼重,壓得自己快走不動了;他更罵怎麼沒人替換一下,讓自己歇息歇息。
閆掌櫃知道大家都很疲憊,確實需要休息一下了,於是長長地喘了口氣,說道:“大家就地休息一下,養足精神再趕路。”說完,在木大師的扶持下,背靠著一株大樹下席地坐下。
趙驢兒一聲歡呼,奔到大樹旁,將楊烈放好,然後自己也倚著大樹坐下,大口的喘著氣。霍坤也把孫九娘安置好,和趙驢兒並肩而坐。
林錯在數丈外的一顆樹旁坐下,回想著今天經曆的一切,望著漆黑的樹林出神。
閆掌櫃問道:“還有沒有吃的?”
霍坤答道:“孫師姐的包袱裏應該有。”說著摸黑兒在孫九娘背後解下一個包裹。
趙驢兒早就餓了,一把奪過包袱,笨手笨腳地打開,用手一摸,立時笑逐顏開,叫道:“有好吃的!”胡亂地抓出些熟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胡亂填進肚裏,到底吃的什麼卻不大清楚。
霍坤拿了食物遞給木大師和閆掌櫃。閆掌櫃卻苦笑道:“我的胳膊動不了,先不吃了。”
霍坤一愣,這才想起閆掌櫃穴道未解,於是說道:“我讓這小子給你解穴。”
閆掌櫃道:“算了,別再求他了,不爭這一時半刻。要不你把吃的放在我的膝蓋上,我將就著吃一點兒。”微一沉吟,又道:“給孫九娘把穴道解開吧,總背著她也不是個事兒。”
霍坤略一遲疑,依言把吃的放到了閆掌櫃的膝蓋上,然後出手解開了孫九娘的穴道。
孫九娘悠悠轉醒,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漆黑的四周,渾然不知自己身處何地。她看到身邊有幾個黑影正發出咀嚼的聲響,不由得一驚,雙手撐地,向後急退,顫聲喝道:“這是哪裏?你們是人是鬼?”
霍坤道:“師姐,是我們!”
孫九娘一聽是霍坤的聲音,緊繃的心弦一鬆,鬆了口氣道:“是你啊!我們這是??????”猛然想起曾經的一切,喝問道:“吳海呢?他在那裏?”
霍坤沒有吱聲,但卻全神戒備,生怕她再次發瘋。
閆掌櫃冷笑道:“他能在哪?自然在他該在的地方。”
孫九娘喝道:“你們把他丟在了那個山穀?”
閆掌櫃道:“這也是無奈之舉。如果不是霍坤兄弟顧念著和你的情誼,拚了命的把你背出來,連你也到不了這裏。既然走進了江湖,暴屍荒山的結局早就該有所預料。”他歎了口氣,又道:“孫家妹子,吳海現在恐怕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舒服。跳出苦海,遠離紅塵,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我等俗世之人何必如此割舍不開呢?”
孫九娘想不到平時一副奸商嘴臉的閆掌櫃,竟能說出這種帶有禪意的話來。她一時怔在當場,兩行淚水順著麵頰流了下來。過了片刻,雙腳一頓,決絕道:“我去把吳海背出來,不能讓他暴屍荒穀。”說罷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