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錯道:“一般人往往覺得,隻要內力強,輕功好,行動之間就可掩人耳目。這本來沒錯,但卻要看對方是誰,修的什麼功法。天地萬物,都離不開‘精氣神’三寶,尤其是人。精者,身之本也;氣者,人之根也;神者,生之製也。無論盛年壯漢,還是老幼病者,無不靠三者而存活世上。三寶盛,則體鍵;三寶衰,則體弱;三寶無,則人亡。此乃亙古不易之理。三寶於人,如鼎之三足,缺一則不立。古之聖賢苦苦追尋強健三寶之法,至今流派紛呈,雖難以數計,但大致可分為兩派,內家與外家。外家易筋健骨,內家修真煉氣。習外家大成者,身強體健,扛鼎拔山;習內家大成者,耳聰目明,跨越陰陽。世間常有自稱精於道術善於望氣之人,卻是魚龍混雜,妄言惑眾之輩居多。但也不可以偏概全,確有練氣高手能辨氣色識人善惡,斷人生死。蓋因人體之氣,生於體內,散於體外,有質而無形,非練氣高人不能識別。當今世上,亦有此等高人存世,但既屬高人之列,必與俗世碌碌之輩有別。此等高人或隱居仙山之內,或藏於大澤之中,尋常哪得一見!”
閆掌櫃的人聽得目馳神搖,卻始終不得要領。正待發問,卻聽林錯接著道:“在下有幸,生而與高人比鄰,得蒙不棄,收錄門牆,習文練武之外,更修習煉氣法門。家師學究天人,以先賢練氣之法為基,另創一套心法,修成此法,不但望氣可為,就是暗夜之中,睡夢之時,都能對周遭的生人乃至禽畜所散發之氣有所感應。在下愚鈍,心神不專,於家師之能僅得之一二,隻能覺出身外十丈遠近的氣感,聊作自保而已。”
閆掌櫃道:“我明白了!一個人身壯則氣強,身弱則氣微,越是內力深湛之人,周圍之氣越強,被你感應出的可能性越大,是不是這個道理?”
林錯道:“閆掌櫃果真聰明。”
霍坤插言道:“那如此說來,越是不會武功的人,就越是能偷偷接近你,對不對?”
林錯撲哧一笑,說道:“怎會有這個道理?不會武功之人雖然氣感微弱,但行動之間哪裏會有身負武功之人輕靈?倒是不用感受氣場,隻聽聲音就足以發現對方了。”
霍坤聞言,臉上一紅,便不再言語了。
林錯心中暗暗發笑,因為他剛剛所說的話隻有一半是真的。自己的師父確有感應生人氣場的深厚內力,而自己卻還不具備這種非凡的功力,隻是目力和聽力卻是異於常人。再者,在這種強敵環伺的情況下,他又怎能睡得踏實?他如此說,不單是少年心性使然,其實更想唬住賊心不死的閆掌櫃等人,免得他們沒完沒了的偷施暗算。
閆掌櫃呆立片刻,喃喃道:“罷了!今夜丟了護身利器,卻明白了這麼精微的道理,也算不枉了。”轉頭又對木大師道:“木大師,楊公子的傷勢如何?”
木大師道:“他的內外傷都很重,不過沒有性命之憂。你放心,我會好好替他療傷的。”
閆掌櫃點點頭,說道:“那就好,你就多費心吧。天就要亮了,大家準備上路吧。”說完,他走到林錯起先棲身的樹下,尋到了長劍。他也是用劍的高手,一掂之下,就覺得輕飄飄的,絲毫沒有神兵利器的感覺,就知林錯所言有虛。微一用力,將劍拔出鞘外。就聽長劍出匣之聲黯啞,借著微弱的曙色,將劍湊至眼前一看,這哪裏是什麼削鐵如泥的利刃,其實就是一把最普通的長劍,是任何一個低等鐵匠都能打造的物件。不但如此,這把劍的鋒刃已經多處崩損,說它是把鋼鋸都有人相信。這一下把閆掌櫃的鼻子都快氣歪了。
林錯輕飄飄地飛身落到地上,見閆掌櫃瞅著長劍發愣,不由心下好笑,說道:“閆掌櫃,我送你的劍長大厚重,你這把劍卻輕若鴻毛,怎麼說做買賣也應該公平交易,你不把劍鞘給我,可就似乎有些不厚道了吧!”
若換作旁人,聽了這話不氣瘋才怪。但閆掌櫃畢竟老於世故,城府極深,他知道現在不是急於一較長短之際,今後的路還很長,他不信自己會輸給這個乳臭未幹的後生小子。他心中暗暗道:“臭小子,先讓你得意幾天,且看誰能笑到最後!”於是笑道:“說得好!在下經營多年,雖不敢自比陶朱端木,卻也童叟無欺,接住!”說罷一抖手,將劍鞘拋給了林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