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麵對死亡(2 / 2)

林錯摸著黑給楊烈把了把脈,發覺楊烈脈息很弱,身上也發著高燒,心中不禁大為擔憂,問道:“木大師,楊大哥又沒有性命之憂?”

木大師緩緩道:“這裏陰冷潮濕,又沒有了藥物,如果不是他的體質超常,恐怕早就完了。”

林錯憂心更重,問道:“以目前的情況能支持多久?”

木大師沉吟道:“兩個日夜吧!多了我就不敢說了。”

林錯心道:“如果兩天後還是無法出去,那大家恐怕永遠也出不去了。

眾人開始在巨岩周圍仔細勘察,看看有沒有寬闊一點的縫隙。隻是苦苦找了差不多兩個時辰,連岩石下麵的泥漿都清理了一遍,也沒能找到可以讓人鑽出去的縫隙。眾人還不死心,又圍著四周洞壁摸索敲打,看看有沒有隱藏的密道,最後還是大失所望。

人們又想著有鐵器將縫隙擴大,於是用劍和鐵棒“叮叮當當”“乒乒乓乓”一番擊打。起初來算順利,到得深處,卻是有勁也使不上,任憑掌心起了燎泡,虎口震得裂開,卻再也沒有了絲毫進展。

由縫隙中透進的光亮越來越暗,想來又到了黃昏時分。人們一番勞作,卻苦於沒有成效,身體疲憊尚在其次,沮喪之情所引發的恐懼絕望正在迅速地蔓延。

一隻受驚的老鼠突然竄了出來,一下陷到了泥裏,一邊掙紮,一邊“吱吱”叫著。

趙驢兒早就餓得眼睛發藍,聽到老鼠的鳴叫心裏更是焦躁,一把將老鼠抓在手裏,咬牙切齒道:“你叫什麼叫?讓你叫,讓你叫!”說著竟將老鼠一下塞到嘴裏,隻聽得一陣咯吱吱的聲音傳了出來,最後聽得喉頭 “咕嘟”一聲,竟將老鼠吞了下去。

眾人一陣陣惡心。林錯更是哇的一聲吐了出來,隻是腹中無食,吐出的隻是一些酸水。

饑餓的威力無法估算,有時它能讓世上最強大的人放棄矜持和尊嚴。人們在對趙驢兒的做法惡心的同時,也不約而同得到了啟示,開始摸著黑兒尋找可以果腹的東西。到了這時候,什麼髒淨、生熟以及甘苦,統統都顧不得了。這時候他們才明白,平日裏的諸多挑剔,隻不過是因為條件允許的產物。當你到了因饑餓而瀕臨毀滅的時候,很多平日裏放不開的東西都顯得那麼無足輕重了。

饑餓固然可怕,但卻並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裏。焦慮、煩躁、恐懼、絕望,這四種情緒,就像四個魔鬼一般,從地獄聯袂而至,無聲地啃噬著人們脆弱的神經。

閆掌櫃咀嚼著咀嚼著肮髒而苦澀的“食物”,回想著昔日不屑一顧的珍饈美味,心裏實在不是滋味。他曾多次譏笑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們,說他們活得像豬狗一般。而現在他才知道,像豬狗一般活著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因為自己現在竟是連豬狗都不如。

木大師也在懷念著昔日在大山深處清貧而安逸的生活,在心底反問自己:為什麼要到山外來,成為天下第一用毒高手,真的那麼重要嗎?

霍坤也想著昔日的風流史,想著昔日說過的一句“玩兒遍天下美女”的混蛋話。可是現在,如果把他閹割了能換回自由,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引刀一割。

趙驢兒心思簡單,他隻是想著自己的老娘,不知道自己死後,老娘能不能活下去。

林錯也在想著自己的父母,想著自己的恩師,想著所有相知相識的人,不知道自己死後這些人會怎樣。到此刻他才深深明:生死,並不是個人的事情。

這裏最坦然的反倒是孫九娘,自從霍坤不敢回答她的問題之後,她就將任何事都看得淡了,雖然她並沒有想著和霍坤如何。她隻是覺得世間再也沒有了可以信賴的人,任何誓言都經不住生死的考驗。

趙驢兒又發了狂,因為他是這些人中最沒有城府、最缺乏耐性的人。他先是破口大罵,罵天、罵地、罵雨、罵泥石流,他也罵在場的每個人,還罵一些隻有他自己認識的人。直到沒有可罵的了,他卻又揮舞起了狼牙棒,似乎想要砸死所有的人,也似乎想要砸塌這該死的山洞。

其實每個人都想像趙驢兒一樣發一次飆,甚至每個人都有不如痛快的死去的想法,但真正到了生死邊緣,卻都又有了好死不如惡活的想法,不自覺地躲避著,生怕一不小心碰到那飛舞的鐵棒。

“嗵’的一聲, 鐵棒不知怎地從趙驢兒手中脫手飛出,狠狠地砸到洞壁之上。

就在鐵棒砸到石壁上的一刹那,一閃而滅的火花將人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這一看之下,竟都驚呼出聲,都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似乎就要跳出胸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