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錯也曾半夜扮鬼嚇唬霍坤等人,可說並非膽小之人,但這一幕卻將他嚇得著實不輕,一躍數丈之外。可還沒落地就已明白,這不是詐屍,這是一場陰謀,因為他同時看到,那些鄉民已撕下偽裝的麵具,殺向了馬車。再看駱先生早已沒有了先前的老態,側頭避開刀鋒,雙手猶如繡女般靈巧,已將那“死者”雙腕扣住,隻聽哢哢兩聲,假扮死者之人,一聲慘呼,雙手腕骨竟被這老邁之人一起扭斷,剛剛坐起的身子又被駱先生一膝蓋撞翻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趕車漢子和那童兒與駱先生極有默契,當他說出一連串令人費解的話時,二人就知道老先生發現了端倪,於是開始戒備起來。眼見圖窮匕見,當即先發製人,爭奪先機。趕車漢子一刀砍翻一名刺客,那童兒一抖手,兩柄飛刀電射而出。
皮老三被縛住後,始終被兩個年輕人摁在地上。此時,那兩人掄起鋤頭就要致其於死地,卻不料那兩把飛刀來得如此迅疾,一人勉強避開,一人肩頭中刀。皮老三口中嗚嗚怪叫,一腿將一人掃倒在地。但他上身被綁,終究極為不便,一時頻頻遇險。突然,隻覺身後勁風襲來,倉卒間竟是躲避不及,刷的一聲,便覺有刀鋒劃過脊背。他心底一寒,自知無幸,心底隻存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雙的念頭”奮力向後一腳蹬出。但這一腳卻蹬了個空,一條灰影飛掠而去,竟是駱先生向馬車躍去。他覺得身上繩索一鬆,奮力一抖,繩索已然脫落。轉念之間就已明白,定是駱先生割斷了繩索。皮老三既已擺脫繩索羈絆,頓時如猛虎出籠一般,顧不得掏出口中的碎布,雙拳揮舞,雙腳翻飛,殺向馬車。
此時那些假扮鄉民的刺客都亮出了暗藏的兵刃,隻聽呼哨連連,團團將馬車圍住。有兩人繞到車後,奮力揮刀砍向車廂。突然,二人一個發出慘嚎之聲,一個發出荷荷之聲。原來,自馬車後窗之中兩支銀針激射而出,無聲無息沒有半分警兆。那二人一個眼睛中針,雖未致命卻已致殘。另一個情形略好一些,承泣穴上插著一根針,雖不至於失明,卻是如喪考妣一般,淚水滾滾而落,哪裏還能廝殺?
隻聽車內一個女子顫聲道:“公子爺,我,我紮傷了人!”言辭間似乎頗為內疚。
就聽見那青年男子溫聲道:“你為什麼紮他們?”
女子道:“他們,他們要來殺咱們。”
男子道:“這就對了。我也不願意殺人,可我更不願意被殺。所以,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就要以殺止殺。”
女子道:“那我也下車去,別叫這些惡人傷了公子。”
男子笑道:“算了吧,你這般抖個不停,怎能廝殺?這些事還是交給我們這些男人去做吧,你保護好自己就可以了。”
二人對答之際,皮老三已奔到車後,揮動著搶來的一把木叉,將兩個中針之人打翻在地。
此時,那中年漢子已飛身躍上車轅,手中短刀唰的一聲刺向竹簾。卻不料竹簾呼的飛起,握刀的手臂竟被竹簾撞得高高蕩起,自己的胸肋也變得空門大開。中年漢子暗道一聲“不好”,身子急轉,背脊貼在車廂邊緣,就此躲開了車內之人的致命一擊。車中男子讚了一聲“好身手!”人未現身,刺到車外的折扇忽的打開,猶如一把巨斧一般,自下而上斬向中年漢子的左肋。中年漢子是識貨之人,知道這看似普通的折扇現在可能是最厲的殺人武器,自己身處狹窄之地,實在不易躲避。但他究竟久經戰陣,間不容發之際,縱身躍起,在空中一扭腰身,落在車頂之上。他的身形剛剛落穩,一條白影已經如影隨形一般來到麵前。
林錯真的傻了,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手,出手又該幫誰。眼見剛才還是一臉忠厚的眾鄉農都變成了猛惡之徒,那個令人心生同情的那個婦人,現在竟如惡鬼附體一般,目露凶光,一對子母刀使得凜凜生風,前後判若兩人。正遲疑間,忽覺惡風不善,一驚之下,隻見皮老三忽的一木叉橫掃而至。隻聽一人高聲道:“皮三哥,不可傷他。”聽聲音正是先前坐在車裏的青年所發。但此時皮老三招式已然用老,根本無法停下。林錯身手了得,自是不會被對方傷到,他一把抓住叉齒,借力飛出數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