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兀術”四個字一說出來,在場之人無不大吃一驚。南宋初年,再孤陋寡聞之人,對於這個名字也不會陌生,就算不知道當今天子是誰,也知道那個把皇帝趙構追的躲到海中的大金國將領。其時正是兀術最為輝煌時期,可謂權勢熏天,王府之中的守衛自是森嚴至極,而這個孫不空竟然到他的家中避禍,就算身負絕學,但若沒有過人的膽色,也不敢如此行事。
豹子頭說道:“荷,真看不出你這老兒還真是賊膽包天!”
孫不空嘻嘻一笑,說道:“怎樣,開始佩服我了吧,連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了!”
粉羅刹哼了一聲道:“少羅嗦,快說正題!”
孫不空喝了口茶,說道:“我躲在王府裏,不但每天看到一些女真官員和漢奸官員出出進進,還經常看見一些各族武士在王府獻藝,其中竟有一些老相識,平時總吹噓自己如何俠義,這時卻竟作了韃子的走狗,真是丟人!我說的那人隻是一個三十幾歲的小子,當時也沒怎生注意,可今天竟在救火的現場看到了他,看穿著,竟像是薛家的弟子。”
此言一出,別人也還罷了,了緣師太騰地一聲站起,問道:“這個薛家弟子叫什麼名字?”
孫不空知道了緣師太乍聞竟有族中子弟私通敵國,心情激蕩,以致難以自抑,於是說道:“影姑莫急,此事需得慢慢計議。剛才場麵亂的很,我也沒法查探他的名字。但我有一個好處,隻要我見過的人,到死也不會忘了。明天見到,我一定指給你看。”
了緣師太長出了口氣,緩緩坐下,說道:“薛家弟子雖是不肖,但卻絕不容許作出賣國求榮的勾當。或許明天,貧尼也要破一破殺戒了。”
枯木大師開言道:“阿彌陀佛,殺機一動,十幾年修為盡付流水。”
了緣師太道:“衛道降魔,終須一舍。就算自此難登極樂,深陷輪回又有何妨?地藏菩薩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枯木大師微微搖頭,顯然是不敢苟同,但此事不但涉及薛家的名聲和江湖道義,更牽涉到國家利益,自己卻也不便攔阻。
葉千江歎息一聲,說道:“可惜我已成一介廢人,當此生死榮辱關頭,卻是有心無力。”說罷咬牙閉目,顯是內心痛苦至極。
眾人知他心情,卻是無從破解,一時默不作聲。
過了良久,了緣師太輕聲道:“這不是你的過錯。你遭人戕害多年,能有今天,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現在該做的隻有好好調理,以期盡早恢複,其他的事就不必多操心費神了。明天,天下英雄畢至,會有很多前輩名宿到來,諒那些宵小之輩難以得逞,到時自也請他們主持公正,為你討回公道。”
葉千江搖了搖頭,輕聲道:“討還了公道又如何?山河未改,人事已非。我真得倦了,累了,不想再在這俗世紅塵中掙紮糾纏了!”
那些知道前因後果的中衛前輩聽了他這話,知道他就算不是輕生厭世,卻也到了看破紅塵的地步,不由心裏一陣酸楚。了緣師太更是難以自持,雙目中已是淚光閃爍。
豹子頭說道:“三郎別這麼小兒女樣子,人這一輩子哪能事事稱心如意?就像老哥哥我,一輩子沒討到媳婦,沒治下半份家業,不也活的瀟灑快活嗎?你若喜歡,到時咱倆一起伏虎驅豹,嘯傲山林,豈不快活?”
這次粉羅刹倒是沒和豹子頭抬杠,點頭道:“不錯。到了什麼山,就唱什麼歌。每天錦衣玉食固然高興,粗茶淡飯也能開心。”說著看了一眼蕭逸農,接著道:“就像我們做女人的,能嫁個多金的美少年自是好事,但不小心嫁個粗蠢漢,有時也能安樂一生。”
蕭逸農呲牙一笑,說道:“你老嫂子這話確實有道理。咱們男人也是一樣,取個溫順善良的妻子定然快樂,但若沒辦法娶到個母夜叉,處的久了,卻也樂在其中。”
粉羅刹一拍扶手,怒道:“老不死的,你想造反麼?老娘跟了你,難道辱沒了你了?”
孫不空笑道:“老嫂子,跑題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