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順治五年11月15,昆明在前夜的大暴雨過後,天邊出現了鮮血一樣紅的火燒雲,仿佛是被五華山的鮮血染紅一般。五華山上那場血戰,鮮血已經被大雨洗刷的看不到一點痕跡。留下如山的屍體,散發著刺鼻的屍臭。有些屍體的眼睛,至死都沒閉上過,仿佛像上天訴說他們生前所受冤屈一般。
夜,黑的不見五指。昆明北城外的山包,就死一個巨大的墳墓一般,傲然的挺立在那裏,在這個大墳墓上,布滿了無數的土堆,埋葬了幾代昆明人的遺骨。北風陰冷的吹著,夾雜著一些渾似鬼哭一般的嘯聲,任誰獨自走過這裏,都能嚇出一身的雞皮疙瘩。而昆明北城,就像一個巨大的牌坊一般,安靜的站在那裏看著世人的生生死死。
北城內,幾條如鬼魅般的身影飛快的出現在北城城下,他們甩出手中的飛爪,抓住城牆,然後飛快的攀爬上去,迅速的解決了幾個哨兵後,用火光向城下發出了信號。瞬時間,一到入夜就不見人的北城城根下,一下聚集來了幾百人。
沐天波的私兵全部在五華山一役中打光,不過這個老明粉還是在去五華山之前留了一手,派人把自己的一雙兒女去了緬甸。現在,沐天波的手裏,也隻有一百人左右的全部由家丁組成的隊伍可用了。更為可笑的是,他還要靠這支沒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烏合之眾保護永曆皇帝朱由榔去緬甸。
吳大世子看著滿臉風霜,如風中落葉般的沐天波,心裏忽然有些傷感,這個大明朝的忠臣還不知道,吳大世子就要把他送上一條不歸路。臨走之前,甚至於還感念吳大世子為他斷後的恩德,把自己珍藏的一把火槍送給吳大世子防身。
吳大世子雖然卑鄙無恥,但也算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見沐天波對自己如此情深意重,也不由得鼻子一酸,就要哭出來。好在吳大世子還是比較理智的,隻能心裏暗暗發誓一定保護好沐天波的家人。並沒有一時激動,說出自己的真實計劃。
沐天波和陳永華,見飛熊軍已經全部將飛爪扔上城牆固定好了,連忙一起向吳大世子告辭,同時,都同情的看著吳大世子,仿佛要送吳大世子上刑場一般的悲壯。吳大世子此時也不含糊,高聲叫道:“送皇帝陛下。”永曆皇帝此時正站在沐天波身邊,聞言心道;“劉永利對朕還是比較忠誠的。除了和我搶玉兒以外,還真是沒得挑了。等我以後複國,隻把玉兒搶來就好了,留他一條性命。”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沐天波滿臉嚴肅的和吳大世子一抱拳,抱起永曆皇帝,飛快的爬上了城牆。陳永華也是凝重的和吳大世子一抱拳,一語不發,抱起鄭明月就爬上了城牆,沐天波那些家丁軍,跟在這兩人身後,手忙腳亂的爬上了城牆。
等到最後一個家丁軍消失在自己視野的時候,吳應熊就好像兔子一般的一蹦三尺高,鬼哭狼嚎的叫道;“飛熊軍整隊。一個時辰後,對昆明小西門發起進攻。”
“什麼?”還不知道吳大世子計劃的李定國兄妹大驚叫道。“我們不是要給沐王爺他們斷後嗎?怎麼又要去進攻小西門?”
“不會有追兵來了。”吳大世子斬釘截鐵的說道。“差不多整個昆明的守軍都在北郊埋伏著呢。有沐天波他們替咱們擋著追兵,咱們就安全了。”
“啊。”李定國終於醒過悶來,大喊著就要去拉沐天波回來。吳應熊知道,如果讓沐天波知道自己的計劃,肯定會殺回來和自己算賬。所以,吳大世子當機立段,一把抱住狀若瘋狂的李定國,對他大吼道:“你要我們全軍覆沒嗎。你知不知道,我們隻有逃出去,才能回廣西帶弟兄們給死在昏君手下的人報仇啊。要不然,你現在去了,也不過是送死而已,不過是給外麵的墳墓裏,再添一具屍首而已啊。”
在吳大世子的規勸下,李定國眼睛血紅的和吳大世子帶領著飛熊軍殺向小西門。
夜黑如墨。夜風瘋狂的呼號著,吹得墳地裏的野草沙沙作響,在夜色的襯托下,那一座座荒墳顯得格外的突兀,就像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破裂開來,鑽出一些僵屍來一般。再加上時斷時續的夜梟哀鳴,隻要人經過那裏,都會嚇出一身冷汗。
朱由榔此刻臉色蒼白,小心翼翼地跟在沐天波的身後,忽然,身邊的草叢裏一陣大亂,飛出了一群夜宿的飛鳥。
“媽呀。”朱由榔嚇得一聲慘叫,抱著沐天波死活不肯放手。沐天波那張飽經滄桑的老臉本來就因為疲憊和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朱由榔這一下更是牽動了沐天波身上的傷口,沐天波疼的悶哼了一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不斷滾落。
看著沐天波痛苦的樣子,陳永華苦笑一聲,心道:“看來沐天波已經對這位永曆皇帝徹底失望了。我要再加把勁,沒準能把他拉入台灣為延平王效力。”
忽然間,沐天波停下腳步,擺了個止步的手勢,隨行的家丁慌忙停下。沐天波止住家丁後,將身體趴在地上,耳朵貼著地麵,不知在聽什麼聲音。驀地,沐天波神色一變,驚叫道:“不好,現在正有大批的馬隊趕過來。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應該是昆明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