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酋長六年年底,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剛過十月份,巨大的雪花已經飄飄飄灑灑的落了下來,第二天,紅磚黃瓦的皇城,就已經結了厚厚的冰。而這樣寒冷的日子,對於那些被滿清八旗圈占了土地的漢人來說,簡直不亞於滅頂之災。每天早上,都會有不少運屍車將倒在城門外的屍體集中起來,拉到城外的義莊火化。火化之後,骨灰就勢灑進護城河。
而那些活著的人,就顯得更加的淒慘了。每天早上,這些人就會像城頭的烏鴉一樣,呼啦一聲的湧向寫著王字的舍粥攤,爭先恐後的伸著瘦骨嶙峋的手,拿著已經幾乎殘了一般的破碗。
而身穿藍色衙役服的老衙役則無奈的搖了搖頭,往那大鐵鍋裏冒著絲絲熱氣的大鐵鍋裏插上一根筷子,那已經成團的稠米粥上,那根筷子就像一杆巨大的標槍一般矗立著。看到了老衙役的身影,這些饑民一窩蜂的湧上來,哀號著,用比這冬天的北京城城門還要冷上百倍的絕望聲音哀求著:“劉頭,求求你快點吧。我們全家六口,就指望這碗粥活著了。”
“劉頭,您老行行好,多添一勺吧。我的小兒子,還在他娘的繈褓裏呢。她的娘親,因為天冷和饑餓,已經斷奶好幾天了。”
聽著這些哀歎,老衙役的眼裏,也不由得閃過一點淚花,在老人的心裏,他真的很希望能夠幫助這裏全部的難民,可是,他主家的財力,卻隻允許他們每天在這裏放一頓的糧,就是這一頓飯的糧,還是他的主家硬勒緊了褲腰帶從嘴裏省出來的,而且,隨著天氣轉寒,各種費用也位置增加,而那些漢人官員,漸漸也都不在買他主家的賬,這王記粥棚,到底還能存在多久,恐怕也隻有這從來不開眼的老天知道了。
就在劉爺拿起已經泛了黑的鐵笊籬準備給這群難民放糧的時候,一位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官員雙手揣在袖筒裏,顫巍巍的走了過來。這位官員身上穿著白鷳的八爪五莽的官服,已經洗得褪了色,有的地方已經開線,即使在這風雪的天氣,這位官員裏麵卻隻穿了一件夾襖,臉色凍得發青,一張因為營養不良而蒼白的臉,也在這寒風冷雪中不規律的抽搐著。他頭上的透明琉璃頂子上,依稀可見一層白白的霜。
這位官員剛一出現,那群基民就晃著手衝了過去,異口同聲的大聲喊叫著:“王大人,謝謝了。王大人,大恩人那。我們給你跪下了。”
這位官員聽著這些聲音,沉吟半晌,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說不出口一般,良久,他那遊移的眼光終於變得暗淡絕望,一口鋼牙緊緊的搖著他那幹裂開口的嘴唇,一股鹹鹹的東西流入了他的口中,那是血,鮮紅的血。
“鄉親們。我對不起大家啊。今天這是最後一次給大家舍粥了。過了今天,這王記粥棚就要徹底的解散了。”這位官員登上高處,用沉痛無比的聲音說道。
“為了能給鄉親們一口活命飯,我王煦舍著這張臉,跑遍了京城各大顯貴富商的府邸,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願意拿出哪怕一個銅子來救濟大家了。鄉親們,我盡力了。今天等王記粥鋪停止施粥後,你們就把他拆了吧。拿去當柴禾取暖也好,拿去當幾個錢也罷,總能對付幾天的了。”
王煦說著,兩滴冰冷晶瑩的眼淚,順著他那清厥蒼白的臉滴了下來,一直流到了他尖尖的下巴上。聽王旭說完,這群饑民算是徹底的炸了鍋,歎息聲,憤怒的叫喊聲,絕望地哭泣聲,孩子什麼也不知道,隻知道天真的和大人要飯吃的聲音,充滿了前門外大街這條布滿饑民的街道。
就在這時,一真清脆的鑼聲響起,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朗聲叫道:“吃平西王的飯,穿平西王的衣,大家好好的活下去。”
聽到有飯吃,這群饑民一股腦的將王煦丟在了那裏,手裏拿著破碗,裹緊身上的破衣爛衫,朝著那個聲音拚命地跑了過去。不一會,一個身穿親兵服飾的青年,就出現在了大家麵前,他的身後,是幾位穿著厚厚棉衣的奴仆,每個人都賣力的喊著,“吃平西王的飯,穿平西王的衣,大家好好活。”
一聽說有飯吃,這群饑民連忙將這些人團團包圍,七嘴八舌的問道:“幾位爺,我們都已經餓了不少天了,怎麼才能給我們飯吃。”一位五大三粗的大漢更是著急,快步走到洪熙官的跟前,吼叫著問道:“這位差爺,是不是要我們給你幹活,咱力氣大,你就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