棫陽者,地域之陽也,八域之陽盛悉聚於此焉。繁盛者,幸龍之福澤,臨鳳之運祚,蒙天地之恩惠,命之所定也。故天臨之盛散於臨鳳,天臨之勢走於龍澤,以此求福綿萬世千秋,流長不絕。
無論哪代哪國,總有那麼一片繁華是與國同存的,興盛衰頹都不能撼動其中的浮華歡聲,除非,與國同亡。戰亂中的小國尚且有這樣一片欺人掩目,麻木人心的最後的樂土,更遑論是在停歇了戰火硝煙數年的戰場上安逸了數年的泱泱大國,天臨國。
安逸之中樂土就喪失他最後麻痹人心的功用,但終究也是無可比擬的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的豪奢之地。
相比於並不長的莊重肅穆的龍澤巷,幾乎橫貫整個棫陽城的臨鳳街更能將這豪奢繁盛展現的淋漓盡致。
作為棫陽城的主幹道,臨鳳街極是寬闊,幹淨平整的街麵上能容六駕馬車並排齊驅,即使是最窄的路段也能讓兩架馬車比肩同行。
奈何在時光的更迭扭轉中,市儈商販違規占道的惡習從未被徹底清除過。所幸即使是在阜盛的棫陽城能夠擁有車馬的人家並算不得多,能夠一齊來了興致上街的機會又少了很多,是以被各式各樣攤販占去了近半空間的臨鳳街雖顯得有些擁擠,但總的說還是井井有條的。
火熱的紅日像是被捂在了一汪極深的水潭當中,被層層的水波衝淡了熾人的溫度,洗濯掉了炫目的紅焰,隻留下淺白的無力輕輕柔柔飄灑向大地,一如這繁盛浮華粉飾下陰冷嗜血的黑暗,叫人遺忘了它們原本的真實樣子。
陽光,永遠是黑暗的最好隱藏者。
好比那個作書生打扮的白淨斯文的的男子,即使在撞到蕭輕瀾後也沒有停下匆忙的腳步,卻轉身對著她略帶歉意的行了下禮。但見到不遠處疾步走來的琉兒時,逃也似的鑽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給姑奶奶站住。”琉兒望著隱沒入人群的衣角大喝一聲,趕忙也鑽入人群追趕。
蕭輕瀾隻是站在原地,用不帶情緒的淺笑的眉眼看著在人海中追趕的二人,忽而一道綴滿祥雲的深藍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略微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帶有幾分放誕不羈的俊逸臉龐,滿頭烏黑茂密的青絲並未綰起,隻隨意的披散在肩上,幾縷發絲隨著微微的風清揚起,迷亂了一雙如古井般深邃的眸子,長睫上兩抹濃墨畫出的眉輕佻的挑起,一口白瓷般的牙齒在溫吞的陽光下白的亮眼。
“不知在下拾到的可是姑娘的東西?”一張略帶粗糲大手伸到了蕭輕瀾的麵前,修長的手指就這麼平攤開,讓人一眼就能看到被修剪得幹淨整齊的指甲,手掌之間靜靜地躺著一個繡工精致的素青色的荷包。
蕭輕瀾依然是一副不帶任何感情的淺笑,也沒有要將荷包拿回的意思,就邁開步子繞過了男子,向著琉兒隱入人群的方向從容的踱著步子,仿佛方才那一句話和說話的俊逸男子都隻是溫吞白陽下的一段幻影,從未在現實中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