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天色明媚,大氣清朗,我閑來無事,便化作尋常道士模樣,手持拂塵,於山野中漫步。
好歹我也算是個仙,做此打扮看上去也頗有些高人風範,是以在林中砍柴的衛潼一看到我便雙眼放光,飛快地奔來,態度唐突話語恭敬:“您是不是世外高人?”
我摸摸下巴仔細想了想,身為仙人,在凡人麵前應該算得上是高人,我常年居住在凡塵以外,應當也算是世外之人,於是看著他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衛潼見狀很是激動:“那您可會治病救人?”
我又細心斟酌了半晌,覺得以自己目前的法力來看,救治一半個普通人應該也沒什麼問題,便又點了點頭。
衛潼的表情輪番變了幾變,又是歡喜又是急切,還沒等我瞧個明白,便突然一下子直愣愣地跪了下去:“道長大人,我的未婚妻患了重病,醫治多年都沒有好轉,能否請您前去瞧一瞧,看看有沒有辦法治好她,我也知道冒昧,可是無論如何也想拜托您……”
一番話下來已然泣不成聲。
我蹙蹙眉,一般來講,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態,我們做仙的不能過多的介於其中,否則一旦有違天道,那後果不堪設想。且我修得是逍遙道,講究的是無為而治,也就是冷眼旁觀不幹預,作為觀察者而非參與者。可奈何我不是師傅那樣無欲無求的絕世高人,也未把術法修煉得多麼高深,加上好奇心頗重,糾結了許久,最終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同意前往隨他一探他的未婚妻子,也就是沈玲。
正是盛夏,漫山遍野全都是盛開的百合花,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風過花動,馨香盈滿整個山野。
衛潼矮下身子采了幾朵,然後抬起臉衝我憨厚地笑笑:“這是阿玲最喜歡的花,我帶些回去,她應該會很高興。”
我拍拍他的肩:“這幾日花開的正好,你該帶她出來走走看看,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鍛煉鍛煉身體,比光看這幾朵,要好的多。”
衛潼神色變了變,低頭站在原地,許久才輕輕說了句:“阿玲沒辦法出到外麵,一絲的陽光,都會要了她的命。”
又一陣風動,天色忽變,墨一般的烏雲從天邊滾滾而來,濃黑色澤頃刻間染遍整個天空,前一秒還是惠風和暢,後一秒便成黑雲壓頂。
衛潼低迷的話語從後方遠遠傳來:“這就是我們四處求醫的原由,那怪病已經讓她生不如死多年,我擔心,她再抗不了多久了。”
一時間有些茫然無措,我張了張嘴,卻不曉得如何安慰他。
四周灰白霧靄漸起,一寸一寸彌漫了山野間隙,似夢裏乾坤倒轉,恍惚難測。
我站在在灰白世界裏,安靜地聽他訴說,終是知曉了在沈玲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情發生這五年前的一個仲夏夜裏。
沈玲外出晚歸,回到家後,便染上了這種怪病。
起初的幾天,她的雙目隻是略感不適,想來是前些日子沒休息好,有些乏了的緣故,多休息休息大概就會複原,所以也沒有太過在意。
可沒想到,不過三五日的時間,看東西便逐漸模糊起來,沈玲家人著急,便找了大夫來瞧,卻沒想到三五個人看過後,全說她眼睛無礙,隻是開了幾副調和氣血的藥方,讓她一日三次的吃著。
慢慢的,她眼睛的狀況愈發不好,隻有有光的地方,就會疼痛無比,無奈之下,隻得再請大夫診治。
可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夫,依舊沒有一個能說出個所以然來,藥吃了無數,卻終不見好。
如此,沈玲不得不終日用厚厚的棉布縛住雙眼,避免光照,隻有在夜晚的時候,才能將棉布取下,暫時釋放雙目。
日子一天天過去,由於沒有任何醫治的方法,沈玲的眼睛最終還是什麼都看不到了,而且整個人,也變得越來越畏光。
大約三個月後,沈玲終究無法再出屋子,從那時起到現在,她整日都得呆在特製的,沒有窗戶的,漆黑的屋子裏。
這幾年下來,沈家求人無數,卻均無結果,終是耗盡了她們一家人所有的希望,但唯有一人,到現在為止,都還未放棄尋找救治沈玲的方法,而那個人,就是她的未婚夫婿,衛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