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地想,故事進行到這裏,如今再加上蔣琰,已經出現了五個人,且互有關係,甲喜歡乙,乙喜歡丙,丙喜歡丁,丁喜歡戊,可戊已經死了,和死人相爭,這必然是沒有結果的嘛。
但約摸我的思維太過另類,絕大部分人是不會這麼認為的。
聽杜無雙說,這個蔣琰是陸離的朋友,比起摯友稍遠,比起酒肉朋友稍近,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他認識了杜一一,那個亦步亦趨跟在陸離身後,讓他覺得有些可憐又有些可愛的姑娘。
兩人初識在一間茶鋪,杜一一探著身子,逐一聞著新茶的小樣,雙燕眉彎彎,似是燕子展翅而飛,一起一撲,折射了徑直照來金璨的日光,那般的輕盈自由。細觀下去,又似存著幾分堅毅,伸展綿長又如此柔軟,勾起人些許憐憫之心。
蔣琰微醺著進來,便看到她一襲粉色紗衣,嬌弱又堅強的模樣。
心裏咯噔一下,徒然生出一絲好奇之意。
他像往常那樣,嬉笑著湊過去搭訕,卻不曾想,杜一一隻是紅了紅臉,略有些局促地應了幾句,轉身拿好茶葉,便毫不拖遝地離去。
蔣琰眯起一雙桃花眼,將滿眼風流盡數掩了去,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拍拍桌子,漫不經心地問夥計:“這是哪家的姑娘?”
鋪子夥計躬身回答:“回少爺,是木材商杜家的小女兒。”
蔣琰慢慢直起身子,他知道她。
他與陸離相交,自然是知道杜一一的。
從幼時便對陸離情根深種,如斯癡情,誰人不知。
隻是這次,卻是他第一次見到那個傳聞中的姑娘,眉眼深處盡是惆悵,讓他忍不住的想要憐惜,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情。
蔣琰灑然一笑,更加深了探究她的決心。
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逃過他的魅力,所以他想,杜一一,一定也是一樣。
在蔣琰的刻意安排下,杜一一和他迅速熟識起來。
他是富家子弟,有錢有勢,又在外風流了不少日子,自然知曉如何討女孩子歡心。
吟詩作畫,煮酒烹茶,他樣樣精通。
他看著杜一一漸漸敞開心扉,心中竊喜。
他給獵物設下了圈,但在轉身間,不小心跌入其中。
他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卻不知自己早已身陷泥淖中難以自拔。
聰明反被聰明誤。
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最初的時候,蔣琰不過是抱著戲耍的心態與她接觸,他從沒有見過像杜一一這樣的姑娘,單純天真,純潔無暇,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簡單到透明。他愈發覺得有趣,想逗逗她,想看看她窘迫的模樣,瞧著她白嫩的臉頰脹成水蜜桃般的粉紅色,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美麗風景。
今日吃吃飯,明日逛逛街,杜一一是個很好相處的姑娘,不故作矜持,也不粘人撒嬌,讓蔣琰覺得很舒服。
直到那日,杜一一醉倒在飯桌上,對著他輕聲啜泣,聲音悲哀而絕望:“我那麼喜歡他,可他為什麼不喜歡我呢?”
蔣琰知道她說的是誰,刹那間,心頭好像突然被刺痛了,那是他從小到大,都沒體驗過的感覺,他低頭看向杜一一,女孩臉頰通紅,秀氣的嘴唇還在重複這一句話,來來回回,一遍又一遍,似乎總也說不夠,蔣琰微微歎了口氣,俯身將她摟在懷裏。
嬌小的身軀溫暖而單薄,柔和的香氣流入他的鼻腔,他埋首於她的發絲間,貪婪地呼吸著。
他遊戲人間近十年,萬花叢中過,葉片不沾身,向來無情,從來無情,隻是此回,卻將整個心搭了進去,蔣琰自嘲一哂,這便是報應把。
心甘情願讓一直以來自由的心被套上枷鎖,被禁錮,被束縛。
他作繭自縛,他畫地為牢,他咎由自取,可是,卻甘之如飴。
蔣琰很清楚,自己愛上了杜一一,雖然她不並不愛自己,但在他成長的近三十年裏,從來都是喜歡什麼,便去追求什麼,所以對於杜一一,亦是一樣,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第一個阻止他的,會是陸離。
在冰冷的夜色中,陸離對他說:“蔣琰,離開她,她不是你想的那種姑娘,她經不起你這種花花公子的傷害。”
青石板的地磚上有落水在滴答,清淩淩的,脆生生的。
蔣琰看著他滿不在乎地笑:“陸離,你明明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為什麼要妨礙我們?她的心意所有人都明白,你不會不知道,你不親近她,也不疏遠她,讓她這樣看得著卻抓不到,是想怎樣呢?”
陸離握緊拳頭,一言不發。
蔣琰嗤笑一聲:“其實啊,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留著她,如果最終沈嫿依舊不接受你,便再回來找一一?”
陸離沉著臉:“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一個不成,還有另一個,即便失去沈嫿,也還有一直癡癡等著你的一一。”蔣琰環起雙臂,冷笑著:“你沒這麼想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