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這個,我才要招惹他們呢,”阿依那笑道,“我就是想瞧瞧,這些未來的阿羅漢們究竟有多高的道行,順便也看看玄奘大師的眼力。”
“唉,”烏姆不由得歎了口氣,“阿依那,你就不能找點別的事情玩玩嗎?”
“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玩的事情嗎?”阿依那反問。
烏姆這才知道,在鬥嘴方麵,她始終比不上阿依那。
“好了,烏姆姐姐,”阿依那見她不悅,親熱地摟住了她的脖子,“我也就這麼說說而已啊,你放心吧,我會注意分寸的。”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玄奘的身體也調養得差不多了,他再次向高昌王辭行。
盡管心中不舍,麹文泰也知道無法再留,隻得歎道:“這麼熱的天,法師非走不可,文泰也無法可想。好在西行所需物品已悉數備齊,法師可隨文泰去看看。”
準備好的物品全部打成包,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個專門的庫房裏,一個侍從手中拿著一紙帛絹,誦讀著上麵的內容:
“……製法服三十具,麵衣、手衣、錦帽、裘氈、靴襪各十具,黃金一百兩,銀錢三萬,果味兩車,綾及絹等五百匹,充法師往還二十年所用之資……”
“大王太客氣了,”玄奘不安地說道,“貧僧真的不需要帶這麼多東西,況且路途遙遠,也帶不了。”
“正因為路途遙遠,所以才更要準備得充分些啊……”
麴文泰剛說到這裏,歡信已經走了過來:“大王,挑選好的三十匹馬及二十五名手力已經帶到。”
“好!”麹文泰高興地對玄奘說道,“我們去看看。”
一出門就聽到一陣踢踢踏踏的馬蹄聲,這些馬匹雖然個頭不高,卻都是腿粗臀圓,看上去既結實又健壯。站在馬匹旁邊的,則是二十五個中青年壯漢。
高昌王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玄奘道:“這些馬匹還有手力,是文泰專為法師配備的,他們會一直將法師護送至天竺。”
玄奘合掌稱謝,轉身又向這二十五名手力稱謝。
“法師折差我們了!”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青年手力,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漢語說道,“法師是有大福德的人,我們這些下人能陪同法師前往天竺佛國,當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居士不要這麼說,”玄奘道,“佛言眾生平等,連眾生都是平等的,何況是人?你們不是下人,若肯精進修持,正後也可成就正果。這一路之上,我們便都是道友了。”
手力們的眼中都流露出歡喜的神色。
那領頭的青年呐呐地說道:“法師說哪裏話……”便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玄奘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還未請教居士姓名?”
“小人姓安,名安歸。”那青年道。
“安歸……”玄奘默默回味著這個名字,“你是漢人還是樓蘭人?”
他竟莫名地想到了那個被刺殺的樓蘭王,那個王的名字也叫安歸。
“是漢人,”安歸道,“小人祖居康國,七八代前全家遷往中原地區,與漢人通婚,便是漢人了。齊梁之時,祖父因避難來到高昌,一直思念中原,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安全歸返,是以給小人取了這個名字。”
說到這裏,他回手一指,道:“這裏麵有接近一小半都是漢人。”
玄奘點了點頭,心中感慨萬分,安歸,安歸,不知他們何時才能平安歸鄉,又不知自己能否完成求法心願,平安回歸故國……
身著禦史官服的歡信走了過來,衝玄奘合掌道:“弟子受大王指派,護送法師到可汗浮圖。”
玄奘回頭看了看王兄麹文泰,卻見他笑道:“法師來高昌之前曾經說過,想要取道西突厥的可汗浮圖繼續西行,文泰既然將法師強拉至我高昌講經,又耽擱了這麼久,那麼現在,依照原來的路線將法師送到葉護可汗王庭,自然是文泰的責任。”
玄奘感激地說道:“大王想得太周到了。”
“不周到點不行啊,”麹文泰歎道,“西路艱遠,不僅有流沙、戈壁、荒漠、冰山,還有大大小小數十個國家以及風俗信仰迥異的遊牧部落,有些部落裏的人粗魯不堪。文泰也知道,大師智慧超群,不怕降不住他們。隻是一想到像大師這等神仙人物,還要勞神費力地與那些粗魯之人打交道,心裏便不自在。因此,就讓我的殿中侍禦史去做這些俗事吧。”
“多謝大王,”玄奘合掌拜謝後,又回身向歡信道,“有勞禦史大人了。”
“法師千萬別再叫我大人,”歡信忙說道,“弟子上個月已經皈依三寶,也算是個佛門弟子了,法師以後就稱呼我的名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