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馬隊,其實也不過七、八個人,個個都很健壯,馬匹上行李也不多,看上去不大像做生意的。
難道又遇到了馬賊?手力們立即緊張起來,有幾個人已將手暗暗放在了刀柄上。
“原來是個和尚。”一個四十多歲滿臉胡須的人像是這支隊伍的頭領,他的目光盯在玄奘身上。
“阿彌陀佛,”玄奘合掌道,“檀越從這裏往上遊走大約七八裏,有一處較淺的地方可以通過。”
“當真?”那個大胡子問。
“出家人不打妄語,”玄奘道,“貧僧正是從那裏過來的。”
“好,我們走!”那個大胡子一揮手,朝其他人發出了命令。
這時道誠悄悄拉了拉玄奘的衣襟,“師父,你看——”他的下巴微微一努。
玄奘這才注意到其中一匹馬上有一隻麻布口袋,裏麵在劇烈地扭動著,看樣子像是一個人。他立即喊道:“檀越請留步!”
“法師!”歡信小聲說道,“這些人看上去不是善類,還是不要惹事的好……”
這時那個大胡子已經回過頭來:“什麼事啊,和尚?”
玄奘一指那個麻布口袋:“這裏麵是什麼?”
歡信暗暗歎氣,完了完了,這法師如此直截了當,看來又得打一架了。
果然,那大胡子鷹一般的眼睛再次盯在了玄奘臉上,沉聲道:“和尚,別管閑事!”
玄奘搖了搖頭:“貧僧隻是好奇而已,檀越又何必心虛呢?”
這時道誠、索戈兩人已經走到他的身邊,手中緊緊握著各自的武器。
大胡子的目光從玄奘臉上移開,又依次望向道誠、索戈等人,最後落在了帕拉木昆身上,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
好一條壯漢!
憑著多年馳騁草原的經驗,他當然看得出來,對方有些人受了傷,但沒受傷的也有十幾個,且都是年輕健壯的漢子。特別是那個塊頭最大的,絕非易與之輩。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玄奘身上,這個僧人顯然是這支隊伍的頭目,雖然看上去麵色蒼白,文弱纖細,但他既然敢主動招惹,講起話來又不卑不亢,想來是真人不露相,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而自己這邊隻有七八個人,人數上首先就占了劣勢。
大胡子顯然不是個魯莽之輩,他想了想,對玄奘道:“大師想要看貨,好說得很。不過大家都在外麵闖蕩,看貨也得有些真本事才行。隻可惜今日我們出來的人手少了些,莫非大師想要以多欺少嗎?”
“不敢。”玄奘道。
“那麼我們一對一如何?”大胡子看著他。
“一對一?”玄奘有些意外地望著他。
“怎麼?大師還是想以多取勝麼?”大胡子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玄奘當然不這麼想,對方的提議正中他的下懷。說實在的,自己這邊雖然人數多些,但大都或輕或重地受了傷,而對方的七八個人卻個個都是勇士,真要混戰起來,誰占上風還不一定呢。
可是,叫誰上去打呢?
正思忖間,道誠已經踏前一步:“師父,讓弟子來對付他!”
玄奘有些猶豫,小聲說道:“你的傷……”
“不礙事了。”道誠的目光充滿了自信。
“好吧,”玄奘扭頭對那大胡子說道,“檀越的提議聽起來,似乎很公平。”
大胡子顯然沒想到對方竟如此痛快地同意了他的提議,有些不放心地說:“大師乃是出家之人,絕不會打妄語吧?咱們先說好,若是大師輸了,就不要再多管閑事了。”
玄奘點頭道:“檀越要是輸了,就請將這隻口袋留下。”
他指了指那個還在馬上不停扭動的大口袋。
大胡子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想不到和尚也好這一口,今日倒真是長見識了!不過這種賭法還是不太公平。”
玄奘望著他:“那依檀越所言,如何才算公平?”
大胡子看了看玄奘身後的幾十匹馬,馬上的貨物看起來不少,不禁動了心思:“我輸了留下貨,大師若是輸了,也得留下貨!”
“可以。”玄奘平靜地說道。
大胡子立即抽刀在手:“那就來吧!”
道誠執棍上前,合掌施了一禮:“小僧道誠。檀越請。”
“我叫摩哈德!”大胡子說著話,已經摧馬過來,舉刀朝道誠的頭上猛劈了下來。
玄奘不禁皺起了眉頭——摩哈德?聽起來像是突厥人的名字。不管是什麼人,總之不是什麼善類,雙方素不相識,哪有一上來就朝腦袋上招呼的?
道誠也看出對方來者不善,一低頭,躲開了這勢在必得的一刀,手中長棍順勢朝馬的前腿一掃,對方的馬立即長嘶一聲,人立起來。
摩哈德嚇了一跳,趕緊抱住了馬頸,跑出十餘丈遠,又打馬回來,直朝道誠撞了過來,希望能將這個小和尚踩在馬蹄之下。
誰知道誠的身體極為靈活,就地一滾,就又到了他的身後,同時,長棍一下子戳在了馬的後腿上,馬吃了這一痛,再次慘嘶一聲,頭下腳上地直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