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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袋裏麵是一個女子。
其實這並不奇怪,很多人,包括玄奘在內,在看到那條扭動的布袋時,就已經大致能猜到裏麵裝的是什麼了。
但問題是,這是一個有些特別的女子,換句話說,是一個絕色女子!
她看上去大約二十歲左右,身上的衣飾和多數西域女子一樣,簡潔普通,腕上係著用青草編成的手鐲,頸下掛著一條麻繩串貝的項鏈,胡桃木製成的鏈墜兒造型別致,看上去很像是一枚護身符。棕色的長發上插著幾根彩色羽毛,一雙微微下陷的眼睛,透著碧藍色的光芒。
“好漂亮啊。”手力們竊竊私議著,眼睛裏閃動著特別的甚至有些饑渴的光澤。
女子水藍色的大眼睛從這群男人的臉上逐一掃過,最後,落到玄奘身上。
她徑直走上前,深施一禮道:“多謝師父救我性命。”
她說的是吐火羅語,聲音綿軟,有一種特別的味道。更吸引人的是她走路時的樣子,嫋嫋婷婷,紅色裙擺在身後拖出唯美的曲線,令人為之目眩。
“阿彌陀佛,”玄奘合掌道,“請問檀越是哪裏人?”
“我叫伊塔,”那女子道,“和爺爺一起住在一個山穀裏。今天早晨本想上山,為我爺爺采些草藥的,誰知剛出家門,就被他們擄到了這裏。我家在……在……”
她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似乎有點摸不清方向了。
“方才那些人是從西北方向來的,”玄奘提醒她道,“檀越的家想來也是在那個方向吧?”
他希望這個女子能夠記得自己家的位置,否則還挺麻煩的。
“哦,我想起來了!”伊塔道,“這地方我來過,我家就在那邊——”
她用細長的手指了指西北方向,“過了前麵那座山頭,再走五十裏就到了。”
玄奘鬆了口氣,認得路就好!當即合什施禮道:“檀越既然來過這裏,想來獨自回家不難,我們就此別過。”
說罷就去牽馬。
“別!”伊塔急道,“我……我……”
“怎麼?”玄奘回轉頭問道。
“天快黑了,”伊塔小聲說,“我一個人,害怕……”
索戈搖了搖頭,鄙夷地說道:“女人就是麻煩。”
玄奘也皺了下眉頭,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在這個狼群與盜匪並存的西域,一個年輕女子確實不宜獨自上路的。
略一思忖,道:“也好,我們也正要往西去,就先送檀越回家吧。”
“多謝大師。”伊塔終於鬆了一口氣。
玄奘帶著隊伍朝前麵那道土牆走去。
“別到那裏去!”伊塔突然停住腳步,喊了一聲,聲音竟有幾分顫抖。
“為什麼?”玄奘回頭望著她,“是那裏的主人不喜歡客嗎?”
“不,不是的,”伊塔走過來道,“那裏不是人家,是一座廢棄了的古堡,從沒有人敢進去。聽人家說,那裏麵……鬧鬼!”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又抖了起來。
玄奘笑了笑:“多謝檀越提醒,不過,鬼也是六道眾生,不一定都可怕啊。”
嘴裏說著,腳下卻不停,依舊帶領眾人朝那座古堡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急,心裏更急,剛才為救這個女子耽擱了不少時間,幾個重傷的同伴已經難以支撐,眼看天就要黑了,若再不找個地方安身,隻怕等不到明日,這些傷者就都得交待了!
推開已經有些朽壞的木門,一股濃重的灰塵撲麵而來,伊塔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幾步。
“看來很久沒人住了,”玄奘皺了皺眉頭,“得先打掃一下。”
一行人先後走進了這座用土坯壘成的古堡,裏麵空無一人,隻有幾隻受驚的蝙蝠從他們頭頂“撲啦啦”地飛過。
手力們將馬牽到屋後的草地上,又把行李搬到屋內。道誠和索戈兩人四處查探有沒有可疑的東西。
就在這時,忽聽“吱呀”一聲,門又被推開了,離門最近正抱著一把掃帚掃地的道緣,嚇得跳了起來——
“誰?!”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是我。”隨著一聲清脆的童音,道通抱著一捧木柴走了進來。
道緣“呼”地一聲坐倒在地:“你想嚇死人哪!進門也不打聲招呼。”
“三師兄真是膽小。”道通笑道。
兩個小沙彌很快將火生了起來,燒水泡茶,並在打掃幹淨的地上鋪上氈毯。
玄奘將傷者平放在氈毯上,盡量讓他們躺得舒服一些。又脫下他們身上的濕衣服,為他們擦拭傷口,換了藥。
接著,他取出隨身的銀針,插在傷者不同的穴位上。
伊塔坐在一旁,雙手握著馬鞭,放在並攏的雙腿前,好奇地看著這些赤條條的,身上插滿銀針的傷者。
“這是什麼?”她一抬下巴,朝著銀針問道。
“針。”玄奘沒有抬頭,隻是簡單地回答。
“你用針紮他們?”伊塔感到驚訝極了,“他們不會覺得疼嗎?”
“這是治病,”玄奘一麵小心地撚著銀針,一麵說道,“人賴氣血通行而體健,若有阻滯則生疾體弱。銀針輔以草藥,可治病培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