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不大,市場也小得可憐,但玄奘還是看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你們來得可真是巧啊,”賣帳篷的老板道,“前些日子,那豹子風刮得甚是威猛,很多商隊都被刮沒了,好容易這幾日風消停些了,我正琢磨著,差不多也該有商隊過來了呢,所以早就預備好這些東西了。”
說著,他抖了抖手中的帳篷:“看看,牛皮的,多結實!”
然而伊塔對這個帳篷並不滿意:“這玩藝兒又髒又硬,能住人嗎?”
“帳篷不都是這樣的嗎?”老板陪笑道,“漂亮的都不結實,結實的又不漂亮。西突厥大汗的寶帳倒是又漂亮又結實,問題是您能住嗎?”
“那至少也得是幹幹淨淨的啊。”伊塔不滿地說道。
“小兄弟倒還挺講究的,”老板道,“你拿到孔雀河裏蕩一下,不就幹淨了嗎?”
“這上麵也不知沾的什麼油,能洗幹淨嗎?”
老板無奈地搖頭道:“這位小兄弟一看就是頭一回出遠門,而且錦衣玉食慣了的。嫌不幹淨,那就幹脆呆在家裏拱娘懷裏好了。”
旁邊有人笑了起來。
伊塔穿著手力們常穿的粗布氈袍,寬寬大大的,她的個頭比一般成年男子要矮那麼一截,聲音又細,因此在陌生人眼中,就是個尚未長成的眉清目秀的少年,所以老板才會這麼說。
玄奘並不理會伊塔和老板的鬥嘴,隻淡淡地問道:“這帳篷多少錢?”
“師父!”伊塔急了,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襟,“你答應我爺爺要保護我的,為什麼要我一個人睡小帳篷?你不是說過,晚上會有狼麼?”
“我會安排人輪流守夜的,”玄奘道,“絕不會讓野狼鑽進你的帳篷。”
“那要是守夜的人不守規矩呢?”伊塔問。
玄奘皺緊了眉頭,這女子說話太露骨了。
“師父,”伊塔接著懇求,“爺爺要我跟你走,就是因為你是一個大德高僧,伊塔隻相信師父一個人,師父就讓伊塔和你住在一起吧。”
“不行!”玄奘斷然拒絕道。
俗話說:君子妨未然,不處嫌疑間。馬隊裏帶一個女子,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嫌疑的了,哪裏還能再得寸競尺,讓她跟僧人們睡在一起?此事關乎佛門聲譽,萬萬大意不得的。
盡管伊塔的嘴巴噘得已經可以掛上一個油瓶了,玄奘還是買下了那頂小帳篷,順便向那個賣帳篷的老板打聽了一下西行的路。
老板告訴他,從這裏往西,再穿過一片小沙磧,就到龜茲國境了。
這麼說,已經不遠了。玄奘大大地鬆了口氣。
回店的路上,看著伊塔悻悻不樂的樣子,玄奘歎道:“伊塔,師父記得你曾說過,路上不會給大家添麻煩,這才答應帶上你。如果再耍小姐脾氣,那師父就隻好對不住你爺爺,派幾個手力把你送回去了。”
伊塔被他噎住,想說什麼,又擔心師父真會把自己送回去,因而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
師徒二人就這樣牽著馬,悶悶地回馬店去,誰也不說話。
然而伊塔畢竟是個年輕女子,靠近馬店的時候,她被店前那條清亮的小河吸引住了,黯淡的眼神又變得明亮起來。
“師父,我想去洗個澡!”她指著那條小河,躍躍欲試地說道。
玄奘皺了皺眉,洗澡?開什麼玩笑!這條河緊靠客棧,人來人往的,你這位女居士居然異想天開,要在河裏洗澡。這要是被人看到了,成何體統!
但看著伊塔渴望的眼神,又不忍拒絕,隻得說道:“晚上我叫人燒幾桶熱水,送到你屋裏,自己在裏麵洗吧。”
伊塔有些鬱悶,眼睛仍然望著那條小河,這一路之上經過的大都是荒漠地帶,眼前那清亮亮的河水實在是太誘人了。
“那,弟子去洗把臉,總可以了吧?”
玄奘無奈地搖了搖頭,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這麼麻煩呢?
“去吧。”他隻得說道,“小心一些。”
伊塔歡呼著跑開了。
一回到店裏,玄奘就將新買的帳篷支開,幾個沙彌和手力立即圍了過來。
“嘿!這帳篷可真小啊,”手力們議論著,“怕是一隻狼過來,就把它給踩趴了吧?”
“這頂小帳篷給伊塔用,”玄奘道,“我們那兩頂大帳把它夾在中間,大家以後晚上排班,輪流守夜,明白嗎?”
“明白。”想到伊塔以後不能與他們同處一帳了,手力們都有些失望,回答得懶洋洋的。
“我看這樣不行,”歡信搖頭道,“她一個女孩子家,一個人睡確實讓人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