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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轉身,卻見玄奘仍然躺在樹下,卻已睜開了眼睛,有些茫然地望著她。
“師……師父……”伊塔喃喃自語,恍如做夢一般。
難道,我真的還沒睡醒嗎?
玄奘衝她微微一笑,頓如一陣熙風吹過心田,伊塔不禁欣喜若狂!
“師父……”她又叫了一聲,恍如剛從地獄轉了回來,喜極而泣。
“別哭,伊塔,”玄奘輕輕說道,“把眼淚擦掉。”
“嗯,嗯!”伊塔用力地點著頭,用衣袖擦了擦眼淚,朝師父笑了笑。
師父看上去還是很虛弱,英俊的麵容顯得蒼白憔悴,原本明亮的目光也顯得有些黯淡,但畢竟他醒過來了,他不會死了!
伊塔覺得,眼下再沒有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你到這裏做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喝,又是索戈的聲音,“還嫌害人不夠嗎?”
“我……我……”伊塔現在一見到索戈就害怕,她本想告訴他,師父醒了,師父活過來了!可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道緣也被索戈的聲音驚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安地說道:“我……我……我怎麼睡著了?”
“沒什麼,小師父,”索戈溫言道,“天亮了,去帳篷裏好好睡一覺吧。”
“噢。”道緣趕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朝帳篷走去。他此時正是貪眠的年紀,一心隻想著盡快補覺,竟沒想到看師父一眼。
“你,也給我滾!”索戈扭頭又衝伊塔吼道。
伊塔欲言又止,終於含著眼淚走了。
“索戈……”玄奘突然低低呼喚了一聲。
索戈大吃一驚,一時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法師!”他撲了過去,“你醒了?太好了法師!我……我們,還以為……”
他激動萬分,話都說不利索了。
“索戈……”玄奘還是有些迷迷糊糊。
“在,索戈在,”這位西域漢子壓低了聲音,但還是有些發抖,“法師有什麼吩咐?要不要喝點水?”
玄奘搖搖頭,輕聲問道:“我們……到龜茲了嗎?”
“還沒有,”索戈道,“不過快了,前麵再走一段沙磧路,就到了。”
玄奘睜開眼睛,輕歎一聲:“我居然……會在這裏病倒……累你們辛苦,煩惱……心裏……實在是不安……”
“法師說哪裏話?”索戈忙道,“是我們沒有照顧好法師,連累法師生病,應該我們不安才是。不過法師放心,你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等到了龜茲,索戈請法師去我家裏做客,好不好?”
“好……”玄奘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語言也漸漸流暢起來,“對了,伊塔現在在哪裏?你把她趕開,不怕她出事嗎?”
“法師別管那個女人了!”索戈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要不是因為她,我們現在可能已經到龜茲了。”
玄奘苦笑:“索戈,你在說什麼?這跟伊塔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索戈道,“法師現在病成這個樣子,還不都是拜她所賜嗎?”
玄奘沉默片刻,幽幽地說道:“人食五穀生百病,這是誰都免不了的。難道,居士就從沒害過病麼?”
“害是害過的,”索戈道,“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這就是了,”玄奘虛弱地說道,“連佛陀都會頭痛呢,更不要說我們這些薄地上的凡夫了。玄奘生病,是自己往昔的業障現前,又關別人什麼事?”
索戈不再哼聲,但顯然並不服氣。
“索戈,”玄奘輕歎一聲,有些傷感地說道,“玄奘隻想跟你說,我帶上伊塔,是因為,我答應了紮邁奇老人的請求,要將她平平安安地帶到龜茲,帶到她父親身邊……玄奘既然答應了,就不能自食其言……你明白嗎?”
“索戈明白。”索戈低下了頭。
“不,我看你不明白,”玄奘搖搖頭,苦笑了一下,“這一路之上,你一邊保護著伊塔,一邊又用惡毒的語言傷害她,為什麼?”
“她是個女人,”索戈毫不避諱地說道,“我怕她會給馬隊帶來災難和不祥。”
玄奘苦笑道:“她是個女人,可這不是她的錯。既然咱們帶上了她,那麼,不管有沒有災難和不祥,都要有始有終。像你這般惡言惡語,除了傷害她,什麼也改變不了。”
索戈垂下了頭,不說話。
玄奘閉上眼睛,歇了一會兒,這才歎道:“如果,你能待她好一些,她就不會那麼害怕你們。那樣的話,有很多事情,可能會比現在,要好得多……”
他身體虛弱,說話聲音也很輕,有幾分底氣不足,但索戈還是聽進去了。
“索戈知錯了,”這個西域漢子抬起頭來,“法師放心,索戈以後會管住自己的嘴巴,不再為難伊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