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戈與扛著帳篷的帕拉木昆也跟隨在後。
道緣大喜:“大師兄,你可回來了!這幫家夥冤枉我們!”
他用胖胖的手在這些官差中一劃拉。
“我們都聽到了,”道誠冷冷地說道,“居士家的女孩兒,要回鄉投親,我們正好順路,帶她同行一段,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多著呢!”差人冷笑道,“若是帶著投親,馬隊中至少應該再有兩三個女仆陪伴才對,就這麼一個女孩兒,呆在男人堆裏,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差人們全都邪邪地笑了起來,伊塔氣得滿眼含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再說了,”另一個差人看著道誠等人新買的馬說,“你們這些僧人,哪來的錢買這麼多好馬?”
“這錢是我們化緣得來的。”道誠說。
“好得很呐!”差人道,“有人的地方冒充和尚化緣,沒人的地方當馬賊搶劫,這買賣做的倒挺精。”
“胡說!”道緣氣憤地喊道,“你們才是馬賊呢!”
“好了好了,”差人一擺手,不耐煩地說,“不跟你們這些假和尚多廢話了。我們隻管拿人,有什麼話,到堂上去說吧!”
“好哇!”道誠一回來見到這架勢,心裏早窩著一團火,當即提起齊眉棍,站到了他們麵前,“有本事就來拿吧!”
“道誠,”玄奘伸手止住弟子,“有理不怕辯,就隨他們走一趟吧。”
“不行!”歡信卻咽不下這口氣,“我是堂堂高昌國的特使,怎麼可以讓這些鼠輩說拿就拿?就算是龜茲國王親自前來,也不敢這般對我!”
差人歪著腦袋打量著他,滿臉都是鄙夷之色:“哪裏來的冒牌特使?還敢要國王親自來迎!跟我走!”
說罷“嘩啦”一聲,鐵鏈不由分說地鎖上了脖子。
“喂!你們有沒有搞錯?”歡信拽著鐵鏈大罵道,“我真的是高昌國的特使!”
可是沒有人聽他的,回答他的隻有差人們的冷笑聲。
客棧外麵栓了數十匹馬,還停著一輛馬車,這是差役們專門為伊塔準備的。幾個差人不顧伊塔的哭喊掙紮,硬是將她強行塞到了車中。
聽著車內伊塔的哭聲,玄奘隻能在心裏暗暗歎氣。
這小女子,實在是多災多難哪。
差人們將這支奇特的隊伍帶到一座西域的官衙前。這時,打裏麵出來幾個人,跟差人們打著招呼,然後,又嘀嘀咕咕地不知說著什麼。
“大人,他們在說什麼?”索戈小聲問歡信。
歡信哼了一聲:“他們說,這麼多的手力,看上去還都挺健壯,倒也能賣個好價錢了。”
索戈的手指立時捏緊,恨不能立即上前去打一架。
伊塔垂下頭,傷感地說道:“都是我不好,給大家帶來那麼多煩惱……”
說到這裏,眼淚撲簇簇地流了下來。
玄奘看著她,輕輕誦道:“一切煩惱,為如來種。譬如不下巨海,不能得無價寶珠,如是不入煩惱大海,則不能得一切智寶。譬如高原陸地,不生蓮華,卑濕淤泥,乃生此華。”
伊塔若有所悟:“多謝師父開示,伊塔明白了。”
這時,幾個差人走了過來,將玄奘、伊塔以及禦史歡信這三人帶進了官衙。
至於四個小沙彌還有手力們,則暫時和馬匹財物關在一起。很顯然,這裏的人已經將他們當做財物來看待了。
“女兒啊!你可回來了,阿爹想死你了!”賽裏茲一看到伊塔,立即誇張地張開手臂,撲了過來。
伊塔皺著眉頭躲開了,雖說自己身上的衣服並不幹淨,也不能被這個肮髒的家夥給抱住了。
賽裏茲這一下子撲空,還想再來一次,他旁邊的一個女人卻突然厭惡地“哼”了一聲。
這一聲哼,倒像是一道命令,賽裏茲立即縮了回去。
這大概就是前日在路上,賽裏茲說的那個女人吧?禦史歡信很感興趣地打量著她——這女子身著一件玫瑰紅的緊身上衣,領口開得很低,露出豐滿的胸部,一雙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勾人心弦;下罩粉紅煙紗裙,逶迤拖地,腰間係著一條金絲軟煙羅,更顯的體態修長妖妖豔豔勾人魂魄。
乖乖!歡信心想,她該有三十多歲了吧?怎麼看上去卻比很多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還要迷人呢?真想不到,賽裏茲這樣一個猥瑣不堪的家夥,居然還能勾搭上這麼個女人,他倒真是豔福不淺!
那女人的目光原本一直在伊塔身上轉來轉去,但歡信那兩道目光太熾熱了,還是被她感覺到了,她不禁轉過頭,朝這位高昌特使噯昧地一笑。
“我的女兒!”賽裏茲已經開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開了,“你原諒阿爹吧,阿爹錯了,阿爹再也不賣你了!跟阿爹回家吧。”
這一番動情的演說,任誰都覺得他是真心實意地向女兒懺悔,請求女兒的原諒。
“好了,別耍大小姐脾氣了,”城官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就算你阿爹當初想賣你,那也是逼不得已。你的命都是他給的,他賣你又有什麼不對?何苦要跟一個假和尚跑呢?”
“我師父不是假和尚!”伊塔哭道。
“不是假和尚才怪呢!”那個妖豔的女人又把目光轉向玄奘道,“一個和尚,長成這個樣子,嘖嘖,真是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