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說這些了,”歡信終於擺了擺手,“我是來救你的,咱們一起走吧。”
“沒用的,”伊塔無奈地搖頭,“走不脫的。”
“怎麼走不脫?”歡信冷笑一聲道,“這裏既不是皇宮內院,又不是深牢大獄,一個小小的妓院酒樓而已,能有什麼了不起的防範措施?”
剛說到這裏,忽聽伊塔喊道:“大人小心!”
歡信吃了一驚,還未來得及躲避,頭上便被一件不知名的東西重重地敲了一下,雖然沒有昏迷,但也禁不住痛得眼冒金星。
回過頭來,卻見一個老婆子滿麵寒霜地站在他的麵前,手中拿著一把掃帚疙瘩。
剛才打他的東西居然是這個掃帚疙瘩!
歡信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老婆子卻難得地笑了一下:“我已經在外麵等了很長時間了,本來還想再等一會兒的,不過,你既然打小兒就缺乏教養,看不起人,那我就先代你娘教訓教訓你吧。”
說罷,手中的掃帚疙瘩又招呼過來。
歡信心中氣極——這個妓院裏的老婆子,居然說我這堂堂的禦史大人缺乏教養?眼見那掃帚疙瘩已到跟前,他來不及多想,趕緊一縮身,躲了開去。
那老婆子“咦?”了一聲,道:“你還會點功夫?”
嘴裏這麼說,手上可不慢,掃帚疙瘩再次掃了過來。
歡信擔心傷著伊塔,趕緊跳下了樓,老婆子立即追了下來。
歡信雖說會點功夫,但也有限得很,這老婆子看起來年紀不小,動作卻很機敏,他左躲右閃,竟然找不到一個還手的機會。不一會兒,臉上便被這根掃帚疙瘩掃到了好幾下,雖說沒受什麼重傷,卻也疼痛難忍,著實狼狽不堪。
“大人!”伊塔扶在欄杆上,緊張地喊道,“你快跑吧,你打不過她們的!”
這話其實很沒有邏輯性,既然打不過,又如何能跑得掉?但歡信心裏還是升起一股甜蜜的感覺,自從認識這女子以來,還從未見她這般為自己緊張呢。
他想起上次在那個沼澤地裏,他差一點陷身泥潭,也沒見她有什麼反應。這會兒能得到她的關心,就算死了也值了。
“喲,大半夜的,這是怎麼回事啊?”一個女子甜膩膩的聲音傳了過來。
幾個老婆子立即停了手,垂手而立:“姑娘。”
達米拉走到滿臉傷痕的歡信麵前,微笑著打量著他:“禦史大人,你這是怎麼了?”
歡信擦了擦臉上的血和汗,心中頗為尷尬。如果打他的這幾個人是身材高大的壯漢;或者就算是女子,也要年輕力壯些才好;就算是老婆子,哪怕她用點像樣的東西,至少是件兵器,偏偏她手裏拿的,是那麼一把破掃帚疙瘩!
唉,堂堂高昌國禦史大人,被一把掃帚疙瘩打得狼狽不堪,實在是奇恥大辱啊!
達米拉臉上的笑容顯得很輕鬆,心裏卻也有些為難,如果那和尚是真的大唐法師,那麼這位高昌特使十有八九也是真的了。高昌國雖然不能跟大唐和突厥這樣的巨無霸比,但在絲綢之路的綠洲國家中,卻也極為重要。自己雖然憑著美貌而身份特殊,但畢竟是一個平民女子,可不要闖禍才好。
想到這裏,她對那老婆子說:“這位先生可是我請來的客人,你們怎可如此對待?趕緊道歉了。”
“是,姑娘。”那老婆子立即來到歡信麵前,欠身朝他行了個禮。
“哼!”歡信心中忿然,把頭扭了開去。
“大人就不要生氣了嘛。”達米拉依舊笑著,將手臂搭在歡信的肩上,歡信頓時渾身都有一種麻酥酥的感覺。
“來人哪,”達米拉回頭喊道,“給這位尊貴的客人安排一間上好的房舍,算是我的補償了。”
“是。”又有幾個人立即應聲。
歡信驚訝地看著那些人,心想,這達米拉,看來還真不能小瞧了呢。
“好了大人,”達米拉依然靠在他的身上,那聲音真是甜死人不償命,“你看,天都快亮了,我陪你去安歇吧。”
歡信朝樓上看了看:“你們……不能為難伊塔姑娘。”
“大人可真是個情種。”達米拉笑道,“你就放心吧。”
歡信不由自主地跟隨她離開了這裏。
望著這位禦史大人的背影,伊塔輕輕歎了口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將憂鬱的目光轉向窗外——師父,你現在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