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拉伐羅的馬因為載了兩個人,體力消耗很大,眼見後麵追趕的人越來越近,那馬再也支撐不住,口吐白沫,前腿一彎摔在了地上。
在他身後的阿提拉,嘴裏恨恨地罵了一句什麼,突然間一個轉身,手中彎刀一閃,正砍在其中一個馬賊的手腕上,那人大叫一聲,手中武器“當啷”落地。
但就這麼一耽擱,後麵的劫匪已經拍馬趕到。
羯拉伐羅手忙腳亂,將虛弱不堪的玄奘扶下馬,藏在一座沙丘後麵,對他說道:“兄弟,你在這兒等著,千萬別走開啊。”
說罷便去找馬殺敵。
又有一些人倒在了黃沙上,失去了主人的馬嘶叫著到處亂跑。
“或許,我可以找一匹無主的馬,離開這裏……”聽著馬的嘶鳴聲,玄奘默默地想著。
但緊接著,他便為自己的癡心妄想感到好笑,傷成這個樣子,連動一動手指頭都難以做到,還想騎馬?
追上來的劫匪越來越多,阿提拉再次叫喊著,讓幾個親信跟他一起逃。
羯拉伐羅趕到那座沙丘後,他還想帶上玄奘。
“傻瓜!別帶他了,快走!”阿提拉騎馬跑了過來,衝羯拉伐羅吼道。
羯拉伐羅還在猶豫,阿提拉已經摧馬掠過玄奘的身邊,手中彎刀帶著風聲朝他的頭砍了下來!
這一刀下來,便可一了百了地結束自己痛苦,可是,求法的使命又要等到哪一世才能完成呢?
一念及此,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求生之念,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量,原本動彈不得的身體突然往旁邊一斜,隻聽“嚓”地一聲,刀刃從右肩直劃向後背,血濺了一身!
這一下直令他眼前發黑,他咬緊牙,伏在地上,雙手緊緊摳住沙土,總算沒有再昏死過去。
阿提拉一刀砍偏,心中大怒,但此刻他的馬已經飛掠過去十餘丈,後麵的追兵已經不遠,顯然不可能回頭再補上一刀,隻得不甘心地罵了一句,打馬跑了。
羯拉伐羅難過地看了玄奘一眼,雙腿一踢馬腹,頭也不回地跟隨阿提拉而去。
此時,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地擺上了數十具屍首,馬賊們殺紅了眼,來不及跑的武士們全都成了刀下之鬼。
玄奘依舊伏在沙丘的後麵,一動不動。阿提拉的馬隊跑遠了,那些劫匪想必也追過去了,他不知道現在自己該怎麼辦,該往哪裏去找道誠他們呢?
不管怎麼說,呆在這裏是不行的,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撐在沙地上,慢慢地用力,希望能將身體支撐起來,卻怎麼也做不到。
昨日在太陽底下被吊了整整一天,到現在也沒能喝上一口水,嗓子早已幹得冒煙。剛才的那一刀雖然沒傷到要害,卻也流了不少血,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虛得就像一條麻繩,完全不能使喚了。
遠處隱隱傳來沙狐的叫聲,聲音時斷時續,在這寂靜的大漠裏顯得格外淒清。
“我必須離開這裏……”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是有一匹馬……就好了……”
這是菩薩的保佑嗎?剛想到馬,就真的聽到了馬蹄聲,這聲音由遠及近,朝他跑來!
玄奘心頭一喜,勉強抬了抬頭,卻看到,跑來的是一個持刀的劫匪。
那人一見到玄奘,立即勒住馬,笑道:“想不到,這裏還有一個活人哪!”
話音未落,手中長索便甩了過來。
玄奘剛說了一句:“這位檀越……”那條繩索便如一條長蛇般纏上了他的手腕,還未等他開口再說什麼,那劫匪便猛一轉身,打馬朝來路疾奔,手腕上的長索迅即繃直,將他在沙地上一路拖了過去!
玄奘不明白他想要幹什麼,他掙紮著,想要解開套住手腕的繩索,卻哪裏辦得到?
那劫匪仰天打了聲呼嘯,身下的馬撒開四蹄,越跑越快,在沙地上留下了一條帶血的拖痕……
“這段日子阿提拉好像發了財啊,做什麼大買賣呢?”
洗劫阿提拉營地的劫匪頭目騎著一匹高大的黑馬,麵前是兩個被繩捆索綁的俘虜,他神態悠閑地審問著。
兩名俘虜,一個是人高馬大的赭羯武士,昨夜因為受傷昏迷才被俘,此時心中懊惱萬分,正在生自己的氣,因此對於敵人的問話自是毫不理睬;
而另一個,則是瘦小枯幹的沙希布。本來他是阿提拉身邊的重要人物,武士們受了傷全靠他救治,但昨夜實在是危急萬分,他的動作又慢,還沒來得及上馬,就被對方的人團團圍住,阿提拉自然不會為了這麼個家夥鋌而走險地回來拚命,因此他便一不小心成了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