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道:“你覺得鳥兒可憐,其實人也一樣,在災禍麵前,我們的力量總是太渺小,可也不能因為遭了禍,就不活了。人來到這個娑婆世界就是吃苦,追求一些看上去似乎永遠也達不到的理想境地,就像那對鳥兒一般,營巢、孵卵、遭風雨、再營巢、再孵卵、又遭風雨……總要過個七災八難的,你說是不是?”
迦彌羅不說話,但她的心已經好過多了,她默默地注視著玄奘,那雙墨黑深邃的眼睛也正看著她,那目光清澈,慈悲,充滿睿智,怎麼自己以前竟從未注意過?
“我知道,”她輕聲說道,“女兒國力量太小,就像那鳥兒的巢,經不起多少風雨,可我畢竟是國王,又不能坐等災禍的降臨。”
玄奘心中暗歎,你既然知道不能坐等災禍的降臨,卻又偏偏不肯用現成的辦法。
“那麼大王以後,能否嚐試著用成年人來做大將軍呢?”玄奘思忖著說道,“男女都行。比如雷蒙,他有領導欲和責任心,還有很強的能力;又比如格曼,她去過很多地方,見多識廣,還善於跟人打交道。讓他們指揮軍隊不比讓一個隻喜歡玩羊骨頭的小姑娘來指揮強嗎?”
“那朵耶怎麼辦呢?”迦彌羅問。
“可以讓她做別的事情啊,”玄奘道,“女兒國裏還有很多事情可做,是不是?朵耶雖然很聰明,可畢竟還太小了,又正是貪玩的年紀。玄奘隻是覺得,讓這麼小的一個女孩兒指揮一支軍隊,實在是拿國家的命運開玩笑啊。”
“嗯,”迦彌羅點了點頭,“好吧,如果雷蒙真的可以抵抗住他們,如果格曼這次能夠保護住玫瑰園和那些大臣,我就讓他們當大將軍!”
玄奘心中頗為欣慰,他無意參與別國政治,隻不過女兒國救了他的性命,而這裏的女王和女孩子們又是那樣的天真純淨,她們的眼睛清澈得如同高原上的湖水,在那裏麵可以看到藍天白雲,看到雪山草原,看到牛羊牧場,唯獨看不見塵世間的繁雜和血腥。
這樣的一個國家,這樣的一群女孩,他實在不忍看著她們受到傷害。
玄奘並不知道,他這麼做,實際上是快速地將這個母係國家推向父係社會。
太陽已經偏西,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狼嚎,聲音低沉而又威嚴,聽著這令人毛骨聳然的聲音,迦彌羅的臉色變得蒼白。
“狼……”她喃喃地說道。
“嗯,”玄奘點點頭,他已經不止一次跟狼打交道了,聽聲音,這是一頭蒼老而雄健的狼,估計是狼群的首領,在下達召喚士卒的號令,因為沒過多久,他便聽到了音色各異的應答聲。
迦彌羅的身體發起抖來。
“大王別怕,”玄奘對女王說道,“狼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呢。”
“它們不會到這裏來吧?”
剛問完這句話,就又聽到一聲長嗥,這次聲音大了許多也近了許多,聽起來是許多頭狼共同發出的聲音,看來,它們已經集結完畢,將要發動攻擊了。
玄奘站起身:“狼群出來覓食了,我們走吧。”
天漸漸黑了下來,耳邊餓狼的長嗥聲劃破夜幕,此起彼伏,稀稀落落的雪花落下來,在地麵上灑上薄薄的一層白色。
玄奘背著迦彌羅,走到一個山穀裏,山穀的一側是相對平緩的山坡,坡上長滿光禿禿的樹木和一人多高的雜草;另一邊則是高高的懸崖,崖壁陡峭,幾乎看不到什麼植被。
迦彌羅又累又痛,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將頭輕輕枕在玄奘的肩上,沉沉欲睡。
走不多遠,玄奘突然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看到,距他十餘丈遠的地方有一條小河,河對岸,十幾雙閃著綠光的眼睛正盯著他們!
“玄奘哥哥,怎麼不走了?”迦彌羅閉著眼睛伏在他的肩頭,睡意朦朧地問道,“是不是太累了?那就歇一會兒吧。”
玄奘沒有說話,迦彌羅感受到氣氛不對,睜開眼睛往前一看,登時倒吸了口涼氣!
“狼……怎……怎麼辦?”
玄奘依然不言不語,他的頭腦在飛快地思考著,想著該如何脫身。
狼群已經開始過河,跑在最前麵的,果然是匹老當益壯的家夥,水不深,它們很快就要過來了!
“我們跑吧,”迦彌羅顫抖著說道,“往山坡上跑,那裏有樹,可以躲……”
躲?玄奘苦笑,真虧你想得出來!這個時候隻要往山坡上一跑,狼群立馬就會撲過來。在山地裏,尤其是在冬天積雪的山地裏,它們的本領可比人強太多了!
如同上樹躲避灰熊一般,眼下的他們,隻有登上懸崖這一條路了。雖然狼的身體很靈活,但如此陡峭的崖壁,隻怕它們也無能為力!
想到這裏,他對身後的小女王沉聲說道:“迦若,你抱緊了,千萬別鬆手。”
這是玄奘第一次喊這女王的乳名,迦彌羅心中大喜,再也不去想還有什麼危險,乖乖地應了一聲,用左手摟緊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