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心中暗歎,宮廷裏果然亂七八糟,哪個國家都不例外。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殺他,更不該夥同特勤去殺阿塔和赫迪,稚子無辜,那兩個小王子並不該死。”
“我不殺他,如何逃脫他的魔掌呢?”可賀敦看上去有些無奈地說道,“至於那兩個小家夥,是特勤要他們死,關我什麼事?我才懶得去操那份閑心呢。”
這倒也是。玄奘想,她畢竟隻是個弱女子,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見玄奘不再說話,原本疏離的目光無意間流露出傷感的眼神,似乎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可賀敦微微一笑,又靠了上來,用薄薄的胸衣在他背上摩擦著:“是法師把那兩個小家夥藏起來了吧?”
玄奘再次躲開她的手:“王妃剛剛說了,不想操這份閑心的。”
“我隻不過是好奇,”可賀敦說到這裏,笑得更甜了,“如果你跟我說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阿彌陀佛,”玄奘閉目合掌,“生命寶貴,不可賤賣。”
可賀敦有些無奈,軟軟地歎了口氣道:“唉,像法師這樣的人實在是令人著迷……你就要上路去天竺了,是嗎?”
“是的,”玄奘道,“就在這一兩天。”
“你帶上我吧,”她懇求道,“我願意跟法師走。”
這個要求實在太滑稽了!但玄奘沒有反駁,隻是淡淡地問道:“你是個王妃,如何能跟貧僧走?難道特設會同意嗎?”
“我不需要經過他的同意,”可賀敦神情慵懶地說道,“我不愛呾度,也不愛特勤,他們父子二人一個是大混蛋,一個是小混蛋,都不值得我愛。不過,和呾度比起來,特勤至少年輕一些,健壯一些,晚上可以把我侍候得更舒服一些。最重要的是,沒有什麼死鬼女人可讓他想的。就這麼回事兒。如果法師能接受我,我也可以為你,殺了他!”
說到這裏,她淡淡的藍眼睛轉瞬變幻出別樣的神采,殘酷中卻又透出一份掩蓋不住的矜貴氣質。
玄奘心中卻覺得一陣嫌惡,這是一個完全沉淪了的妖媚的女人,她所擁有的隻是無休無止的欲望和為滿足這些欲望而對別人進行的無情打擊。
“你怎麼又不說話了?”可賀敦把手放在僧人的肩頭,問。
“貧僧不能帶上王妃,”玄奘冷冷地說道,“也請王妃別再妄開殺戒了。特勤固然不是什麼好人,王妃其實也一樣。”
可賀敦有些惱怒:“不許把我跟那個愚蠢的混蛋相提並論!我隨便想個點子就可以要了他的命。而且,還能讓他在臨死的時候對我感恩戴德,呾度就是這樣。”
玄奘搖搖頭:“總想著對別人耍手段和玩伎倆,並且用這種方式來顯示自己的所謂高明,其實恰恰是最愚蠢的。”
“為什麼?”
“因為在這個世間,沒有人會把無恥當作聰明,也沒有人會喜歡貌似聰明的無恥。”
可賀敦大怒:“你這和尚,居然敢辱罵我?”
“玄奘不敢。”
“好吧,”年輕的王妃居然立即收斂了怒容,懶洋洋地說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可你剛剛不是說,佛法是教化嗎?我希望接受法師的教化,這總可以了吧?”
她一邊說,一邊慢慢坐到他的腿上,順手勾住了他的脖頸。
玄奘猛地站起身來,可賀敦像一條蛇一樣滑到了地毯上。
“說到教化,王妃首先應該學會自重,再學別的。”
“何必那麼死板呢?”可賀敦悻悻地坐了起來,卻也沒顯得多生氣,“我跟著法師,就算不會念經,但我可以念佛,念佛也是修行,是不是?”
“念佛自然是很殊勝的行為,”玄奘道,“但對於王妃來說,還是要身體力行才好。否則,念的是佛,行的是魔,隻怕有百害而無一益。”
可賀敦看著他:“那你倒是說說看,我該如何身體力行呢?”
“首先,王妃應該有一顆慈悲之心,不可隨便妄動殺念。”
“然後呢?”
“不要耍壞脾氣,不要傳遞壞情緒,不要示人以壞心情。”
“就這些嗎?”
“能做到這些,王妃就是菩薩了。”
“這樣看來,做菩薩似乎並不難,”可賀敦笑道:“隻是我不殺別人,別人卻要殺我,我該怎麼辦呢?”
玄奘搖頭道:“貧僧是個外鄉人,初到此地,並沒有看到有誰要殺王妃。”
“我是說,如果,”可賀敦媚笑道,“很多人懷疑我殺了呾度,包括法師你。如果有人要殺我,替呾度報仇,也很正常啊。到那個時候,法師能替我想一個不需要殺人又能保住性命的好主意嗎?”
“貧僧並沒有什麼好主意,”玄奘直截了當地說道,“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如果你殺了呾度,就要接受因果法則帶來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