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香花之國(文)(1 / 3)

?沒過多久,石壁再次明亮起來,黑暗中這光亮越來越清晰、明亮,五個強盜驚訝地看著佛陀之影出現在麵前,都忙不迭地撲倒在地,渾身戰栗,一動也不敢動。

這樣過了約摸有一頓飯的時間,直到玄奘焚香散花,禮拜完畢,佛光方才散去,佛影也旋即消失不見。

玄奘長久地靜立著,直到眼前重新恢複到初來時的黑暗光景,這才合掌恭敬辭出。

同行的五個強盜還沉浸在見到佛影的震驚中,他們在此為盜多年,這等景象卻是從未見過。

“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了什麼?佛影啊!佛的影子!!”一出洞門,一個強盜就手舞足蹈地大叫了起來,他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被強盜頭子按在地上,才明白要向玄奘禮拜。

那強盜頭子也很激動,連連叩首道:“法師,我們,此生竟然有緣看到佛影,這實在是太稀有的事情了!這全是因為法師的一片至誠,方能如此。法師,請受我們一拜!”

“法師請受我們一拜!”另外四位也都歡歡喜喜地磕頭。

玄奘攙起他們道:“你們不必拜我,這也是你們自己的善根和佛性。”

“佛性?”強盜頭子有些茫然,“可是,我們是首陀羅,是‘一生族’,哪裏有什麼……佛性……”

“沒有一生族,”玄奘緩緩地說道,“這世間的一切生靈都在六道之中輪回不休,螻蟻尚且不例外,何況你們是人?每個人都有佛性,佛陀十大弟子之一的優波離,就是一個首陀羅。他原是宮中的一個理發師,與諸王子一同出家。他奉持戒律,無絲毫觸犯,在佛陀弟子中以‘持律第一’聞名。他也是超脫生死的大阿羅漢,第一次結集經典時,優波離尊者誦出律藏,故為律藏傳持之祖。”

強盜們麵麵相覷,又朝那山洞口看看,用力咽了口唾沫,這才問道:“那麼……佛陀既然留影於此,為何那影子又不見了呢?”

“因為佛影畢竟是空,”玄奘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佛影也一樣。其實在這個世間,無論人、神、鬼、佛菩薩;無論婆羅門、刹帝利、吠舍、首陀羅;也無論蓮池、苦海,俱是色相,此所謂‘色即是空’;若能‘悟空’,則能隨心生相、隨遇而安,以靜生萬動,以無相生萬相,是為‘空即是色’也。”

見那五位強盜似懂非懂,玄奘又道:“此次我們得見佛影,實是殊勝的緣法,累劫難逢。希望諸位檀越以後親近佛法,別再幹這搶劫的營生了。貧僧還要去往犍陀邏國,我們就此別過。”

言罷合十施禮,轉身便去牽馬。

“等等!”那強盜頭子突然跑到玄奘跟前,再次撲倒在地,“尊貴的法師,像我們這等低種姓的惡人,也可以皈依嗎?”

“當然可以,”玄奘看著他,平靜地說道,“眾生皆有佛性。假如你們信心堅固,從現在開始,守五戒行十善,心不退轉。則不管你們以前是怎樣的人,也可以即身成佛。”

“我願意改邪歸正,再也不做賊了!”強盜頭子說到這裏,“哢嚓”一聲便將手中的刀給折成了兩半!

其餘四位也都棄了手中的棍棒,上前跪下道:“我們也不做賊了!其實,做賊一點兒都不好。我們要跟法師學做佛,法師您能為我們授戒嗎?”

玄奘看著他們的眼睛:“你們真的願意皈依我佛,從此再也不做劫掠之事了嗎?”

“當然是真的!”強盜們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們不會說假話,當著如來的麵我們也不敢說假話!”

玄奘心中感歎,他知道這些強盜是受到了佛光的感化,大乘佛教的教義之一便是普渡眾生,佛陀留影於世,隻怕也正是此意,以虛治虛,當真是佛法無邊。

於是,玄奘就在這佛影窟前,為這五人授了三皈依,並為他們講解了五戒、十善等佛法,五人發誓從今往後棄惡向善,永不再做劫掠之事。

那揭羅喝城城主對玄奘極為欽敬,力邀他在宮中多住些時日。

玄奘辭謝道:“多謝城主盛情挽留,隻是玄奘的弟子已經先行上路,去往健馱邏國,玄奘與他們說好在健馱邏國會麵,又怎敢在此耽擱?還望城主見諒。”

聽他這麼說,城主隻得放行。

玄奘單人獨騎,沿喀布爾河穀繼續向東南進發,翻越酰羅山,南行五百多裏後,便來到了犍陀邏國的都城布色羯邏伐底。

健馱邏國,舊稱幹陀衛,意譯為香花之國。這是一個東西長一千多裏,南北寬八百餘裏的大都城,城內城外開滿了鮮花,香氣怡人,氣候也是不冷不熱,不幹不濕,十分適宜,確是個很舒服的地方,難怪當年的貴霜王朝以此為都城。

在貴霜帝國的鼎盛時期,其疆域擴展到整個中亞地區,迦膩色迦王建立起一個西起伊朗邊境,東至恒河中遊,北起錫爾河、蔥嶺,南至納巴達河的龐大帝國。

那時的印度堪稱世界的中心,擁有著全世界最壯觀的建築:在巴米揚穀地,人們開鑿了巨大的佛像;在帝國的首都犍陀邏,一座巍峨的白色浮屠佇立在山穀之中,遠方的商旅們到達穀地時,首先看到的便是一頂巨大的華蓋在風中轉動,那長長的經幡如同一麵麵旗幟,訴說的不是佛法,而是帝國的強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