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上的罌粟,它的誘惑,在於蒼涼中的淒豔,溫柔中的濃烈,優雅中的孤寂,纏綿中又隱匿著危險。這般獨特迷人的風韻,正如20世紀的民國所散發的氣息。那個由故事組成的傳奇年代,如同罌粟,盛放在後人回首凝望的目光之中,我無法想象,會有另一個時代,絕美至此。

若說起江南,那必是水的靈動,像一位哼著小曲兒的采蓮女;若說起北國,那必是雪的桀驁,像是一位白衣飄飄的冰美人。若說起民國呢?你永遠無法弄清她的韻。她是像謎一樣的女子,帶著遠古的典雅,帶著大洋彼岸的淫靡,一顰一笑,眉眼輕佻,足以攝人魂魄。藍底碎花旗袍曼妙的餘韻中,譜寫了一場又一場美到極致的風花雪月。我喜歡“極致”這個形容,民國男子或女子,不乏用生命去戀愛或者寫作,或者愛國的人,這樣的人真是浪漫到極致。因著那一份純粹得滴血的心,他們變成了一段段傳說。

所謂傳說,我喜歡它更甚於傳奇。

同樣徘徊在真實與虛妄之間,傳說卻更有詩的蘊含,每一個傳說,都是一首不朽的詩。

翻閱古老的文字,看張學良與趙一荻的故事,我同樣看到了一首詩。“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美得心醉,美得心碎。

我願陪君半生戎馬,我願伴君一世幽囚。

舞會上的驚鴻一瞥,趙一荻是眾多紅粉玫瑰中唯一的清水芙蓉,緣分的紅線早已暗自在她的心中打下相思結。一切都是注定,所謂緣定三生也不過如此吧。

然而這些,她不知。對東北軍的抵觸,變為對張學良的誤解。1927年,奉係的勢力已達京津一帶,所以張學良經常去天津公幹,他的業餘時間經常是在各種娛樂場所打發的,當時天津最赫赫有名的社交場所是蔡公館。 張學良在蔡公館為趙一荻舉辦盛大的舞會,在此之前,張學良曾在《北洋畫報》上見過趙一荻的照片,如今他想見一見她,那個讓他念念不忘、清麗脫俗的畫中佳人。她卻毫不領情,因為對東北軍的偏見遷怒於張學良便從舞會上轉身離去,率真而驕縱地拒絕了少帥單純的好意,世人大多以為這對金童玉女是一見鍾情,事實上,第一次見麵的情景隻是這樣而已,並不有趣,也並不愉快。

原以為彼此再無交集,誰曾料到,故事並沒有結束,張學良竟是她一生錯認的良人。當然,已經不重要了,是她認定的,便好。

少年裘馬,衣履風流,早已注定的緣分終會到來。1927年,那個炎炎的夏季似乎也預示了一段熾熱感情的開始。她與友人在北戴河遊泳,夏季的北戴河風雲莫測,突然湧來的惡浪令她昏厥在水中,友人們驚慌失措地呼救。危急時刻,來此避暑的張學良恰巧經過,奮不顧身的相救,造就英雄救美的橋段,雖然他並不知落水的姑娘正是半年前舞會初遇的故人。也許是因為張學良的俠義與善良,他們才會有一個完美重逢的機會,盡釋前嫌,最終成為一對被神祝福的璧人吧。海難之後,他住進了她的心裏,不再是飛揚跋扈的少帥,而是溫潤如玉的公子。情長不過相思,他已有妻室,又如何?他風流成性,又如何?她不計名分,也誓要隨君一生。

縱觀趙四小姐的一生,愛情,便是她的生命,夫大於天,她用生命去愛他,一無所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深至此,怎不令看客淚垂。

唯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這樣的女子,誰遇見,都是一種幸運,少帥張學良自然也不例外。最初的印象來自《北洋畫報》封麵那個清麗脫俗的女子,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緣分,那個畫上的女子,那個比畫還美的女子,他終究會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