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元690年9月9日清晨,天空中出現奇異、魔幻般的景觀,日月雙懸於透亮的碧空,似乎日夜被合並在一起,透徹的光亮籠罩天地。
巍峨的皇宮,飄揚的旌旆,群臣跪拜,光芒四射的日月淩空而過。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回蕩:“我喜歡太陽,也喜歡月亮,最喜歡的是太陽和月亮同時出現,日月淩空,把白天黑夜全都照亮了。所以,我把自己的名字取為‘曌’,這可是我發明的字兒。是啊,我喜歡新鮮,喜歡亙古未有。這一天,也是亙古未有吧?我,武曌,一個六十二歲的女人,在則天門登上了帝位!”
武則天登上雄偉的則天門,在文武百官的歡呼聲中宣布改大唐為周,改年號為天授。她被尊為聖神皇帝。一個女人,史無前例地坐上了皇位,於是,她成為中國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女皇帝。這一年,她六十二歲。
這個女人君臨天下,俯瞰跪在麵前的群臣和兒女,感慨萬千。這是中國曆史上,獨一無二的女人,她讓所有的男人臣服在她的麵前,對她頂禮膜拜。近半個世紀前的那則神秘預言“唐三世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終於應驗,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她曆盡艱險,幾度起死回生,並且還為此付出了兩個親生兒子一個親生女兒生命的代價。眼前飛揚的旌旗、雷動的歡呼讓她恍惚回到太宗時代。她依稀看見戰馬在疾馳,號角在回蕩,如此壯闊的景象與氣勢,撼動了山河……
唐太宗李世民率領著數十萬大軍正與突厥軍進行著慘烈的廝殺,身穿金色盔甲的李世民恍若天神,勇不可當,他的烈騎仰天嘶叫直衝敵陣,太宗皇帝的青銅劍劃破長空,斬落了敵首。
頓時,敵軍潰敗。李世民率大軍追殺。
戰場上,金戈鐵馬、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武士彠和長孫無忌護衛在李世民左右,奮勇殺敵。突然,一隊突厥騎兵衝殺過來,喊聲震天。武士彠大驚道:“皇上,突厥有伏兵,快撤!”
“狹路相逢勇者勝!殺!”李世民舉劍大呼,他帶頭衝殺,唐軍將士勇氣倍增,跟著他們的皇帝衝殺過去。
長孫無忌大喊道:“皇上,小心啊!”
武士彠縱馬疾馳,揮舞長矛刺翻兩個突厥士兵,長孫無忌也揮劍護住了李世民。一個突厥將領揮起兩把月牙刀朝武士彠的背後襲來,武士彠與之大戰。
這時,另一個突厥將領一箭射中了李世民坐騎的馬蹄,戰馬轟然倒地。李世民被掀下馬來,這個突厥將領立刻揮著兩根狼牙棒向李世民殺來。李世民毫不畏懼,拿劍抵擋,幾個回合後,他一劍砍斷了突厥將領手裏的韁繩。
突厥將領的狼牙棒砸了下來,李世民打了個滾,竟然抓住了突厥將領坐騎的韁繩,他拖著韁繩與突厥將領轉圈,突厥將領的狼牙棒虎虎生風地劈過來,都被他躲開。長孫無忌揮劍與其他圍上來的敵軍激戰。
突厥將領暴怒起來,狼牙棒一揮,生生劈斷了韁繩,李世民再次摔倒。
此時,武士彠已刺死了跟他搏殺的突厥將領,回身去救李世民,可已經來不及了,突厥將領狂笑著舉起狼牙棒朝李世民的腦袋砸去。
千鈞一發之際,李世民竟然把手裏的長劍擲出,長劍直穿突厥將領的心窩。
唐軍一陣歡呼,武士彠高興得舉起長矛大呼:“萬歲!萬歲!”就在這時,又一個突厥將領殺到,他舉著弓箭瞄準了李世民。
長孫無忌驚呼道:“皇上閃開!”
武士彠奮不顧身縱馬擋在李世民跟前,呼嘯而來的箭直刺進武士彠的胸口,武士彠晃了一晃,僵在馬背上。
那個突厥將領舉著長矛,直向李世民刺來。武士彠怒目圓睜,他一咬牙,“啪”一聲折斷了插在胸口的箭,挺起長矛迎向突厥將領。“噗”一聲,雙方的長矛都刺中了對方的胸口。
李世民悲痛地大呼道:“武將軍——”
唐軍奮勇殺敵,擊退了突厥軍。
戰場空地上,李世民抱著渾身是血的武士彠,武士彠的胸口插著斷箭。李世民的眼裏湧出了淚水,長孫無忌也垂淚相望。武士彠慢慢地醒了過來。
李世民難過地說:“武將軍,你有什麼話,盡管跟朕說。”
武士彠聲音微弱地說:“皇上恩典,臣感激不盡。臣……臣最放不下的是臣的女兒,她叫武……武媚娘……”
李世民含淚握住武士彠的手:“武媚娘,朕記住了。你就把武媚娘托付給朕吧。”
武士彠的臉上露出笑意,閉上了眼睛,他握著李世民的手頹然鬆開了。
李世民班師回朝後,即下詔厚葬武士彠,並讓劉公公去宣武則天進京麵聖,以備後宮之選。
麵對父親的戰死和自己突然要被召進皇宮,武則天卻表現得異常堅定和冷靜。
在武宅廳堂裏,正中擺著武士彠的靈位,靈位前香煙嫋嫋。
楊氏拉著女兒的手在哭泣,旁邊放著為武則天進宮準備的百寶箱,箱子裏放滿了金銀珠寶。她哭泣著說:“媚娘,都說皇宮不是人去的地方,娘放心不下你……”
武則天卻很是樂觀:“娘不必難過,見天子是件好事,應該高興才對啊。”
楊氏看著武則天道:“娘就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武則天搖搖頭,拉著母親,笑嘻嘻地說:“娘,你忘了爹以前說過的話嗎?爹說不能把我埋沒在民間。”
楊氏一凜,擦了擦眼淚道:“那是你爹聽了袁相士的話,你剛滿周歲那年,袁相士袁天罡來咱們家,他是天下聞名的相術大師,你爹請他給你看相,因為娘一心想生個男孩,就給你穿了男孩的衣服……”楊氏回憶起了袁天罡給穿著男裝的武則天看相的一幕,當時這位相士很是驚訝,認為武則天若是女孩,必將成為天下之主,武士彠和楊氏聽了這話,都極度驚愕。
楊氏再次流淚:“你爹怕傳出去惹來大禍,這事再也不許提起。”
武則天的眼裏閃爍著淚花,拉住母親的手,決然道:“娘,我知道,爹早就跟我講過了。”
武則天說完,轉身取過幾支香,湊近蠟燭上的火苗點燃,對著武士彠的靈位拜了拜:“爹,你的苦心女兒明白,女兒這就去皇宮,去天子身邊……”
就這樣,武則天離開了她的母親,被劉公公領進了唐宮。自這一刻起,武則天的命運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皇宮甬道,劉公公領著一頂小轎從皇宮邊門進來,小轎徐徐行進在高大的宮牆下。
轎簾的一角掀開,露出武則天好奇的大眼睛,她眼裏的皇宮,越來越深邃,越來越宏大,暮色中的大明皇宮依然氣勢恢宏。小轎穿過重重深宮,直至輝煌的甘露殿。
此刻,在甘露殿裏,征戰凱旋的李世民正讓侍衛卸下還沾著鮮血的金色盔甲。侍衛把沉重的青銅劍掛到九龍壁前的兵器架上。
夜晚,在甘露殿的浴房裏,紫檀木桶內熱氣騰騰,美麗的花瓣浮在水麵。
武則天上身赤裸被一群侍女忙碌而程序繁複地清洗著。然後她那裸體被華麗的絲綢織錦毯包裹起來像一床卷席筒一樣,太監們高舉著她如祭品般擎出去。
夜很黑燈很黃,穿過一個個庭院、回廊、宮門、台階……最後到達甘露殿寢宮。
太監們把武則天豎著立在地上。武則天從全身包裹著的絲綢織錦毯的卷席筒上方露出頭來,她似乎毫不膽怯甚至有些好奇。她看見那個統馭天下的大唐皇帝,但在她麵前他隻是個四十歲的男人。
李世民瞥了一眼問道:“你叫什麼?”
“我叫武曌。”武則天答道。
“哪一個照?怎麼寫法?什麼意思?”
“日月淩空。涵義是日月普照永世光明。”
“朕一生讀書破萬卷,從未識得此字。”
武則天莞爾一笑:“這個字是我自己造的。”
李世民驚奇地審視著她那雙令人銷魂蝕骨的丹鳳眼,他從牆上取下那把青銅劍,割斷她身上如卷席筒般絲綢織錦毯上紮著的絲帶,絲綢織錦毯隨之掉落下來,露出她那僅穿著件紅肚兜和薄紗的背影。
她自信地站在宮殿中央,望著眼前的大唐皇帝。
李世民十分簡單地指了指那張奢華的龍床:“那就……來吧。”
武則天緩緩走向龍床。李世民一件件脫去外衣,露出他那剽悍的身材。
甘露殿外,大雨傾盆,雷電交加。
甘露殿內,李世民與武則天兩人的身影在靠攏,突然一個霹靂打在甘露殿上,藍色火球擊中殿角,大殿應聲塌下一角,殿頂棟梁椽木榻落在龍床上。
李世民雙手上擎木梁,武則天竟不驚恐,反而幫他頂起另一根梁椽。兩人被困在一起。李世民看著眼前這個小女人:“你不怕?”
“皇上在,我怕什麼。”武則天異常樂觀。
“好!我要封你為武才人!”李世民道。
這時,太監和羽林軍衝進來救援,紛紛圍著龍床搬去塌落物。李世民身上那根木梁被移去時,梁上掉下一本書來,上書《宮廷秘錄》。
李世民打開扉頁,暗淡燭光中,隻見上麵有一段楷書:唐三世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李世民大驚,喃喃自語:“唐三世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他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武則天。
武德殿,五更,天還很黑。武德門外文武百官聚集在一起來上早朝,他們凍得像百姓一樣拱著手跺著腳取暖,等待宮門打開。終於等來看更守夜的侍官把沉重的宮門打開,百官蜂擁而入,彼此不認識般徑往武德殿裏走去。
武德殿內百官分例兩側跪倒在地山呼萬歲,沒有一人敢仰頭看一眼殿上坐著的太宗皇帝。李世民手上拿著那本《宮廷秘錄》,臉色鐵青:“昨夜雷擊甘露殿,殿頂倒塌落下這本藏在殿頂上的《宮廷秘錄》。上有‘唐三世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幾行字。朕不明其意,請眾愛卿予以解讀。”
太史令李淳風出列道:“臣夜觀天象,三月以來長安城中怪象異兆不斷。先是天降大雨,雨中帶有黑粟。市井中民謠傳唱‘三代亡武王昌’。依臣看來,大唐帝國難逃一劫啊!”
文武百官麵麵相覷,個個驚恐萬分。
突然,一陣狂風襲來,殿門大開。眾大臣都吃了一驚,李淳風急忙來到殿門朝外張望,突然失聲驚叫:“陛下你快來看,東邊天際朝陽日出,白晝之時,竟有太白星出現!”
李世民等文武百官齊湧到殿門外朝天上觀看,果然見太白星伴日同行之奇景!
長孫無忌跪倒在地:“陛下,如此異兆必對我大唐不利!”
李世民不以為然大笑道:“此乃天降吉兆、大唐昌盛之景象!”
李淳風:“陛下,昨夜雷擊甘露殿,上蒼昭示那個克星已在長安城中,也許可能就在這宮殿之中!甚至已在陛下身邊!聖上,我好像已看見這個人了,這個人已經出現在您身邊了!”
李世民突然想起武則天:“等等,我想起一個姓武的人來了!可她隻是個小女孩啊。”
李淳風神秘地說:“臣觀此番天象,這個人,自今以後不過三十年當稱王天下,將大唐子孫斬殺殆盡。”
李世民難以置信:“你越說越玄乎了!難道我大唐江山還會葬送在一個侍女手裏?朕戎馬一生,浴血百戰,方打下這大唐江山!一個姓武的小宮女都唯恐不測,那也太草木皆兵了吧!況且那武媚娘是於我有救命之恩的武士彠將軍之女,朕何忍加害於她!”
長孫無忌:“陛下,天命不可違。如三十年後該有此劫,那時此人已老,人老多慈心,禍害總會可控。如現在殺了此人,上蒼還可能生出個新的來代替她,那時就會更狠毒!所以陛下如不忍誅殺,可將其終生困於宮中!”
李淳風:“依你之見難道還得姑息養奸?”
長孫無忌:“陛下可將此人困居深宮永無出頭之日!如此即可防範她萬一出來犯我大唐江山!”
李淳風:“此計甚好。皇上既可不枉殺無辜又可謹防她狐媚惑主,隻是得從此冷落了她!”
李世民默然無語良久,長歎一聲:“可惜了。”
夜晚,在甘露殿寢宮裏,李世民凝視著在替他點燭的武則天,他把《宮廷秘錄》扔在武則天麵前:“武媚娘,你知道這本書裏寫著什麼嗎?說是有一個姓武的人有一天會奪走我李唐江山!你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