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人不識字,也不懂得聖賢大道理。但他對事情的判斷力,以及內心的強大,卻是一般人無法比擬的。在父親跟陳慕沙身上,況且感受過同樣強大的內心力量,那種力量就連練達寧都欠缺幾分。
“大家真想聽我說說?”蕭萬裏倒是不慌不忙。
“蕭老大,您就別端著了,我們聽您的就是。”二狗子快要急哭了。
不是他們膽小,而是當第二個人躍馬揚槍衝過他們時,他們體會到的是死亡來臨時的無助跟悲涼,到了現在就化作無盡的恐懼。
“大家聽說過江西李福祿嗎?”蕭萬裏問道。
“李福祿?”
四個鏢師聽到這名字,就跟聽到勾魂惡鬼的名字似的,臉色一下子全白了。
“李福祿是誰啊?很有名嗎?”周先生疑惑地問道。
“不是很有名,是太有名了,江西……巨……寇……”
二狗子費了全身力氣才說出這名字,還是斷斷續續的,唯恐被人聽到,千裏之外取了自己首級。
“江西巨寇?”周先生也慌了,他不知道巨寇能巨到什麼程度,他是聽到匪、寇二字就心驚肉跳。
“可是,他……不是被朝廷抓了嗎?”張驢兒問道。
“是抓了,隻是他又越獄了。”蕭萬裏說道。
“什麼?越獄?他可是關在省城死牢裏,那裏號稱生入死出的,沒人能從那裏出來。”張驢兒說道。
“這就是本事啊,他不僅出來了,還把當年抓他的公差、審案的官員衙役、關他的獄卒殺了個幹幹淨淨。這次又沒人認識他了。”蕭萬裏歎息道。
“這人如此厲害,怎麼會被抓的呢?”況且問道。
“他是太驕傲了,也就輕敵了,結果中了官府設下的美人計全套,失手被捉。但省城死牢還是太小,沒能關住他。要想關住他,恐怕隻有刑部天牢了。”
“嗯,你以後也得當心了,美人計可是最害人的。”蕭妮兒點著況且鼻子說道。
“跟我有嘛關係,我又不好色。”
“小神醫,你醫術是通神,這色字上嘛,年齡還不夠喲。”張驢兒嘻嘻笑著說。
“好了,夠了。蕭老大,你提這個李福祿是為何,他跟咱們有關係嗎?”周先生急不可耐地問道。
“前一陣來踩點的兩個人我不認識,估計是江湖的後起之秀,不過我看到在林子裏有李福祿的兩個兄弟。”
“什麼?你看到什麼啦?我們怎麼什麼都沒看見?”
四個鏢師看著兩邊密林,都嚇得膝蓋發軟,眼睛望去,似乎密林裏藏著密密麻麻的惡鬼。
這也難怪他們害怕,江西巨寇李福祿在江湖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怕。至於他究竟有多厲害,也無人知道,隻是知道他在江西立下多個舵口,占山為王,落草為寇,官府數次征剿均是損兵折將,功效甚微,
後來,為了維持一個相安無事的局麵,官府不再征繳他的手下,他的手下也不再騷擾附近城池,隻是攔路收取過路費,如果糧草不足了,就向官府要,官府也隻好奉繳,不然他們就會攻城略地,殺人放火。
按大明法規,一個地方若是有了強盜,上報朝廷後,地方官就有失責之罪,輕則免官,重則下獄。所以隻要這些匪患沒鬧到天下皆知,地方官就層層瞞報,寧可給土匪交稅,也不輕易討伐。
李福祿如果僅僅如此,還不算什麼,最讓人頭疼的是,他同時還是江洋大盜,而且是神出鬼沒的獨行大盜,作案遍及十三省,殺人無數,搶掠財物珍寶無數。
但是,他還有令人大惑不解的另一麵,據說他還是一位樂善好施的大善人。
這人整個就是一個多麵人,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物。
多少年下來,官府不但不能捉到他,甚至連他的長相都搞不清楚。發海捕文書隻好寫一個名字:李福祿,如何如何……這樣的海捕文書當然跟白紙一樣。
這會兒,當四名鏢師聽到李福祿的名字,已經麻爪了,又聞他的兩個兄弟藏在林子裏,四人的精神一下子就垮了。
四名鏢師還想再說話,結果發現,自己的牙齒已經不聽使喚,卡茲卡茲沒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兩個兄弟的出現,說明李福祿可能已經到了,隻是還沒有露麵罷了。鑒於他一貫的行事風格,出手之後,決不會留下任何目擊者。也就是說,他們這些人無望活著出去。
現在,他們不過是站著的僵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