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羚從酒樓出來,徑自坐轎子回到家裏,然後房門一關,誰叫也不開,連貼身丫環都被她轟了出去。
丫環婆子們不知出了何事,個個驚恐害怕得要命。若是小姐出點事,他們真就沒得活了。誰不知道老爺雖說妻妾成群,子女眾多,最器重的是大公子,最疼愛的卻是這位小姐。那當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風吹著。
“小姐,開門,開門好嗎?”
“小姐,是柳媽媽,開門吧,你別嚇我好嗎。”
門外一聲聲求著,歎息著,門始終不開,屋裏卻傳來一句:“都給我滾開,你們想煩死我啊。”
她這一開口大家倒是放心了,心煩不要緊,女孩子到了這個年齡,偶爾犯怪也很正常。別想不開,動刀動剪子動繩子的就行,動這些幹嘛,尋死上吊唄。
也不怪丫環婆子們擔心,左羚的娘也就是府裏的二姨太,那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前幾年就一個人在屋子裏,用一丈紅綾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自那時起,眾人就跟防賊似的盯著小姐,稍有不對勁,立馬一級警戒,在特殊情況下,允許破門而入。這也是老爺的特許,卻是背對小姐交代大家的。
一代名妓,出汙泥而不染,保持貞潔全身而退,從良於一代豪富之子,這本是轟動一時的佳話,沒想到卻以悲劇告終。
左文祥晚一步到家,也是直奔女兒的房間,見門外聚集的丫環婆子,心裏已明白了七八分,他連叫了好幾聲,閨房的門總算是打開了。左文祥隨即揮手斥退丫環婆子。
“你今天究竟是怎麼了?竟會如此失態,完全擾亂了我的計劃。”左文祥看到女兒的眼睛紅腫,也心疼,可是怒氣上湧,還是壓低了聲音咆哮著。
“我怎麼了?我就是看上許公子了,想要嫁給他,你的計劃關我何事,我有我的計劃。”左羚迎向父親的眼光,毫不畏懼。
“這個……不行,我打聽過,他在老家是有婚約的,你也有婚約,怎麼能說退就退了,那不讓人笑話嗎?”
“那我不管,我有婚約是你們給定的,問過我嗎?現在你說了,那我告訴你,我不同意。我死也不會嫁給那個商德財。你們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左羚眼睛似欲噴火。
“羚兒,你先別發火,我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真的為我好,你就把我嫁給許公子,你也明白,整個鳳陽城,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
左文祥苦笑道:“羚兒,爹知道,爹又不傻,不過事情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我看這樣,等一年後,咱們跟商家的結盟既成事實,爹保證單方麵跟商家取消婚約。其實我本來就沒想讓你嫁到商家。但是,這個許公子來曆不明,帶來的是福是禍還說不清,在這之前,你可不能輕易把自己搭進去。”
“我隻是你釣魚的魚餌是吧?先用我釣上商家,再用我勾引誘惑許公子,給他們一條隻能看得到卻吃不著的魚餌?”左羚氣得發抖,豐滿的身體亂顫一氣。
“你不是不知道,跟商家的婚約是家裏幾個老祖宗定下的,我當時也沒辦法。結盟是大事,關係到整個家族的興衰。至於今晚的事,可是你自己要求去的,不是我讓你去的,不能什麼事都怪到為父身上吧。”左文祥壓著火氣慢慢道。
“對,是我自己要求去的,不也正合你的心意嗎?我想,假如我沒看上許公子,你跟大哥可能就是另外一個態度了吧,現在我看上他了,你們偏又反對。”左羚嘴角噙著譏諷說道。
“羚兒,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心,我對任何人都會使用心機,商場如戰場,比得就是這個。但我絕對不會對你用任何心機,你是我最疼愛的女兒。”
左羚冷笑道:“爹,你老人家自己相信自己說的話嗎?您有不動心機的時候嗎?哪怕是對我大哥,對我。我明白得很,你是想讓我做個誘餌,釣住許公子,但又不能真的喜歡他。我現在告訴你,我做不到。”
她其實不是真的對父親動怒,知父莫若女,她焉能不知父親是怎樣的人。令她大動肝火的是,自己在酒桌上使出渾身解數,甚至豁出色相勾引,結果弄得相當狼狽。
當時,況且雖不言語,卻也是眉梢眼角含情,很是配合,她自以為計策得手,沒想到自己做出的判斷是錯誤的。況且真是可恨,居然認慫,連一點麵子都不留,她當時的感覺無異於被人當場甩了一記耳光。
當然人家不會那樣幹,人家是神仙一流的人物,拒絕也要拒絕得體麵婉轉,什麼回家請示父親雲雲,這不就是拒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