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故意不看他,也不和他說話,是怕他發窘。她此刻倒是挺感激小王爺的。況且雖說才情高,其實卻是不善於或者說是吝於表達感情的人,如果今天不是小王爺逼急了,觸痛了他,恐怕他這輩子也不會把心底最深處的情感表達出來。
剛才小王爺和況且的一席話石榴都聽到了,若在以往,石榴走到門口,這兩人不會聽不到,尤其是況且,別說在門口輕微的腳步聲,就是花園裏老鼠拱動泥土的聲音他隻要用心都能聽到。
可是兩人當時沉浸在一種奇異的感情中,思緒萬千,對身外的事也就麻痹了。
石榴不想繼續剛才的話題,況且對她的最深層次的感情她已經聽到了,也感受到了,對她來說,這一切足夠了。
這份感情多一份太濃烈,少一分也不可以,現在正好,所以決不能做畫蛇添足的事,那樣的結果則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石榴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她什麼也沒感覺到,雖說剛才她臉上的淚水已經說明了一切,但三人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不會多嘴問一句。
三人之間充斥著一種奇怪的情感漩渦,彼此之間都是隻能意會不可言傳,隻是彼此之間意會到的並不一樣。
此時,陳慕沙走了進來,見到石榴笑道:“回來的這麼早,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回來的呢。”
石榴道:“早什麼啊,正好,你這兩個寶貝弟子正打架呢,你躲在屋裏也不好好管管。”
“打架了?我看都好好的啊,誰也沒破頭爛額的。”陳慕沙笑道。
“你還嫌他們鬥嘴不夠啊,非得上拳腳?”石榴是故意沒話找話,要把氣氛扭轉過來。
陳慕沙當然知道其中的奧妙,嗬嗬笑著,不多幹涉。對這兩個弟子他基本一視同仁,隻是對況且略微偏愛一些,畢竟是自己千挑萬選出來的準衣缽繼承人。
況且剛才的話,陳慕沙也聽到了。以他的聽力,這個宅子裏任何一個地方發出的聲音,隻要他靜心,都能聽到。
陳慕沙內心觸動也不小,況且回來,他跟石榴都知道目的是什麼,可是誰也沒往深一層去想。況且為了石榴回來,其實就是變相地舍棄了和父親、妹妹團圓。
“老師,我們師兄弟鬥嘴也是相互學習,這事怪我,師弟,我給你賠不是。”小王爺真的躬身下拜。
“不敢當,這事我也有錯。不過師兄的教誨我會牢記一輩子。”況且也欠身說道。
小王爺急了:“師弟,你有點大人大量好不好,別這麼記仇啊。”
況且笑了:“不是記仇,我是真心牢記師兄對我的情意,你別誤會啊。”
況且雖說憤怒了,卻也知道小王爺真心為石榴好,對他來說,對石榴好,比對他好還重要,所以他說要牢記一輩子指的是這個。小王爺倒是誤會成況且要記恨他一輩子了。
“師兄弟之間吵吵嘴有什麼大不了,用得著這麼肉麻嗎?惡心死了。”石榴故作鄙視狀。
“你是知道我來了才回來這麼早的吧?”小王爺故意逗石榴問道。
“臭美吧,我才不是為了看你回來的,是被人差遣回來的。”石榴笑道。
“這話怎麼說?”陳慕沙馬上知道這裏有事。
“是文賓,他受練大人差遣找況且,在他家裏沒找到,就猜到況且會在這兒。所以想讓絲絲找我再找況且,恰好我在那,就被差遣回來了。”
大家一聽都明白了,這是練達寧不肯接受調令,想要走動陳慕沙的門路,所以才急著尋況且,意思是要讓況且做中間人唄。
況且是他們兩個人的弟子,傳話做中間人自然是最佳人選。
“文賓現在在哪兒?”況且問道。
“此刻還在府外等著呢,跟我同車來的。”石榴指了指外麵道。
陳府的內宅隻有況且和小王爺能隨時進來,另外還有兩個大弟子,有事才能進來,辦完事就得離開。至於賓客,自然都是內宅大門處止步,文賓沒有向裏通報,所以大門都進不來。
“老師,那我去見見他。”況且笑道。
“你去吧。”陳慕沙點點頭,這事在他的預料之中,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如此而言,老王爺在知府衙門的事還沒有辦成呢。
小王爺當然不關心這個,誰升官,誰貶官,誰當什麼官都跟他無關,跟中山王府無關,中山王府就跟朝廷一樣,是萬年不變的,與皇室共存亡。
“你趕緊去吧,文賓很急的樣子。”石榴催促況且道。
況且一溜小跑到了大門外,果然見文賓正在大門口向裏張望,搓手跺腳的,好像家裏失火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