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小王爺狂扁幕僚(1 / 2)

方步瞻帶著眾人馬造訪況家,本想把況且帶回去問話,隻要人到了他們手上,還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都察院的刑法雖然沒有詔獄那樣嚇人,也不是一個柔弱書生所能承受的,最後一切都得如實招供。

但方才小王爺的一番話等於堵住了他們的嘴,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方步瞻的幕僚們臉色神色都很精彩,意思是,這出戲該誰唱了呢?

方步瞻本來昨晚就想要傳訊況且,美其名曰問話,被魏國公跟練達寧攔住了,說是況且人神智不清,他們也都沒有深問,這時候估計也問不出有價值的案情,還是等他好些之後再說。

況且昨天在衙門已經做了筆錄,魂魄不寧的言辭除了他自己,恐怕也隻有蕭妮兒才會覺得正常,由此可見況且受的驚嚇不輕。

方步瞻看過筆錄後,將信將疑,但跟鳳陽的事聯係起來,卻認為況且有可能說的是真話。一大早他就要帶人過來,被練達寧以各種瑣事纏住,最後才得以成行。

練達寧纏住他是為了給陳慕沙、小王爺留有充足的時間,讓他們能從容布置,目的是決不給讓方步瞻有問話的機會。

按照規製,都禦史在地方享有最高執法權,相當於欽差大臣,有權要求當事人去衙門正式回答問題。

今天這個狀況,況且一旦進入衙門,就如同被捏在方步瞻的手上的螞蚱,連魏國公、練達寧、陳慕沙也不好強行幹涉。

方步瞻沒想到小王爺先出手了,而且公然站在況且一邊為他背書。陳慕沙為況且做主那是理所當然,弟子有事就是老師有事,這是老師跟弟子間的不成文規矩。但小王爺率先出手還是讓他始料未及。

在大廳分賓主落座後,陳慕沙拱手道:“不知大人此來所為何事?”

方步瞻拱手還禮道:“本院是為生員況且此次被綁架一案而來,想當麵詢問一下綁架案中的具體情況。歹徒在蘇州城裏公然綁架生員,置朝廷王法與體麵何在,本院雖無地方職責,但為了國家法製朝廷體統,一定要把此案查個水落石出。不達此目的決不回京。”

這話說的可是擲地有聲、氣壯山河,至於他心裏怎麼想的隻有自己知道了。

練達寧恭維道:“大人如此盡心國事,真乃我輩楷模。”

一個幕僚接過話頭讚道:“那是當然,大人在朝中也是公認的清正廉明,當今要數青天大老爺,大人當仁不讓是第一號,那個海瑞算什麼,沽名釣譽而已。”

陳慕沙和練達寧都是一怔,哪裏冒出來這麼個狂人,居然敢公開誹謗海瑞,還了得。

小王爺冷笑道:“本公子不才,可是自從識字起,就知道海瑞海剛峰剛正不阿、正義凜然,乃頂天立地之偉人也,你竟敢說海剛峰沽名釣譽,閣下還知道羞恥二字是怎麼寫的嗎?”

古代文人間“不知羞恥為何物”已經是最露骨也最惡毒的辱罵了,這句話原本出自北宋大儒、蘇軾的老師歐陽修之口,他是罵一個誹謗範仲淹的諫官,這個諫官就因為歐陽修這一句不知羞恥為何物,整整後半生都活在屈辱中,一句話毀了一個人。

被罵的那人知道小王爺這話的分量,因此被激怒了,可是看到小王爺身上穿的四爪蟒龍袍,頭上戴的束發金冠,想要蹦起來身子卻不停使喚,一張胖乎乎的圓臉變成了紫茄子,血液似乎要從毛孔中噴射而出。

所謂打狗看主人,因為狗固然卑賤,出來代表的也是主人的臉麵,打狗也是打主人的臉。宮廷裏那些宦官出來後沒人敢惹,就是這個理兒。

方步瞻也是心中怒火上湧,好容易壓下去,揮手對那人道:“你先出去吧。”

那人恨恨地看了小王爺一眼,灰溜溜地出去了。大廳裏氣氛有些尷尬,大家一時都不知說什麼是好。

那人恨恨的眼色,在小王爺看來就像一隻蒼蠅飛過一樣,無關痛癢。就憑這個眼色,這人這輩子隻能當幕僚了,仕途的大門已經對他關閉。

中山王府是那麼好得罪的嗎?想什麼呢!

那人並不是有心得罪小王爺,他吹捧方步瞻也不為過,可是拿海瑞當踏腳石,這就太不懂事了。

海瑞這個人有點奇特,當官的對他既佩服又頭痛,包括皇上也是一樣。

可是海瑞在民間地位很高,公正廉明,是難得的青天大老爺。官員們為何佩服卻不喜歡海瑞?因為按照海瑞的那套標準,全國的文官們都得跳江的跳江,上吊的上吊,剩下最堅強的也得絕食自盡,根本沒法活下去。

朝廷官員研究了半天,都認為海瑞有自虐傾向,就算你不貪汙,官家賬目裏也有公耗、分例銀子可得,幹嘛把自己弄得那麼慘,幹嘛買一斤豬肉也要弄得天下皆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