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變得這麼悲情了,是不是受秋香感染了?”下車的時候,文賓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
況且沒說話,卻發現文賓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淚光,他應該不會有什麼苦惱的事,至少現在還沒有,應該是為絲絲吧,秋香的難隻難她自己一人,絲絲的難,那是要保全別人,家中的許多事情都需要她協調,跟周府協調買賣上的事,還牽扯到兩家各房的利益,放在誰肩上都會感到不勝負荷。
“我白天陽光,晚上悲情,雙重性格。嗬嗬。”況且調笑道。
“京城居不易,米珠薪桂,房子更是貴死了,想法多賺些錢吧。”文賓說完,拉上車門,馬車繼續前行。
早晚是要去北京的,這一點況且知道,這也是他最終的目的地,隻是他沒想到會如此順利。
他仰臉望天,查看星鬥,就是想感覺一下命運的羅盤是不是向自己傾斜了,怎麼會如此好命,自己原來設想的是先在南監混出點名堂,再去北監,不想卻接到了張居正的邀請,可謂心想事成。
京城居不易,米珠薪桂,是韓愈見到來拜訪的白居易時說的,那時候的白居易還隻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居然還想在京師白住,還想容易,這怎麼可能?
可是,當韓愈看到白居易的那首《賦得古原草送別》裏的句子:“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之後,立即改口道:“有此佳才,白居京師易矣。”
況且倒是不擔心北京城的米珠薪桂,現在蘇州、南京的生活成本也不低,跟北京很接近,能在蘇州、南京過得滋潤,去北京就差不到哪裏。
北京房子貴,的確是價格不菲,不過武城侯府在北京有府第,也有分配給他的一套房子,到了北京他就有現成的宅院。
在南京,他不想住進侯爵府,一心想要跟文賓、絲絲比鄰而居,侯爵府就當度假療養之所了。
對於即將到來的新生活、新環境,況且散散落落地想了一夜,一直到天亮也沒合眼,全無睡意。
唐伯虎來找他的時候,正是他給秋香第二次診脈後,病基本好了,病根的拔除還需要一些時日,這些日子忌諱大喜大悲,所以他才告訴唐伯虎要緩些日子。
秋香跟他長談時,一句也沒提到唐伯虎,更沒有說他納妾這件事,但秋香是怎麼想的,吐血跟唐伯虎有無一點點關聯,其實他也能猜出七八分。
秋香四笑後,對唐伯虎的觀感的確有了很大的轉變,尤其是唐伯虎親手給她的錦囊,居然是她父母當年留下的唯一信物,秋香便覺得這是一種宿命,所謂宿命,你若不認,就等於跟自己作對,永無寧日。錦囊雖說是況且讓人找來的,可畢竟是為了唐伯虎送禮啊,而且這樣的事情隻能是天意,絕無做假的可能。
不過,秋香還是顧慮唐伯虎無法娶她為正妻這件事,她早先誇過海口,非娶她做正妻不嫁,所以畏懼人言;另外,她一度跟唐伯虎對立情緒很大,人所皆知,一下子要轉過這個彎來也真不容易。但是,變化已經不知不覺產生了,種子已經種下了,而且在不斷發芽成長。
唐伯虎納妾後,秋香再度陷入困頓情緒當中,感到前途渺茫卻無人可說,這才觸動心頭塊壘,導致吐血。這些都是況且通過秋香的脈相一一診斷推理出來的,承認不承認,脈相一覽無餘。
過了幾天,況且正在坐診中,小王爺忽然帶著兩名健壯婀娜的女護衛走了進來。
況且大喜,急忙把病人集中診脈,然後告訴他們等抓藥後給他們每人送過去。
這些病人見到街上、大門口、院子裏站滿了身心彪悍的護衛,嚇得不輕,一句話不敢多說,都低頭溜了出去。
“我說你怎麼正事不幹,搞起這些歪門邪道了?”小王爺在診室裏轉了一圈,一臉的不滿意。
“師兄此言差矣,這不是正事?那你說什麼是正事?”況且不想他回來第一句話就是沒事找茬。
“看書寫文章、寫字畫畫,跟老師學理學,這才是正事,你又不急著養家糊口,幹這個作甚?”
“老師說了,這才是最正經的正事。”
一句老師說的,立時把小王爺的嘴封得嚴嚴實實的,他可不敢非議老師說過的話。
“兩位姐姐也去了北京吧,好像曬黑了,不過更美了。”況且衝著兩位女護衛恭維道。
“這話說的,北方的日頭沒有咱們江南的烈,怎麼去北方會曬黑?”小王爺又找上茬了。
況且明白了,這哥們是太久沒跟人鬥嘴了,嘴癢得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