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又湊近左羚的臉,兩人鼻子尖差點碰在一起,然後小聲道:“你跟他在一起了?”
左羚美麗的臉龐微紅,小聲道:“嗯,怎麼了,管得著嗎?”
“我當然管不著,就知道你是騙我的,你們都在一起了,還怎麼會鬧崩?”左東閣心下一鬆。
左羚也情知這種事瞞不過父親和哥哥,他們雖然不行醫,那隻是遵照祖宗的規矩,可是醫術還是代代傳襲的,而且是傳子傳媳不傳女。按這個邏輯,左東閣的醫術要遠遠高於左羚。
左家醫術裏有一項專利:通過眉頭的處女紋,甄別一個女孩子是否是處女。據說從未誤診過一例。有時候官府遇到這樣的官司都要找左家的人來判別,不然就得找穩婆脫下女方的褲子檢查了,這對處女而言無疑太殘酷太野蠻了。
左羚冷哼道:“你先別高興太早,我沒騙你。就是因為在一起了才鬧崩的。”
“都在一起了怎麼還能鬧崩,你們這在一起的日子不會太長啊,上次你回來還沒變化呢。估計也就是剛過蜜月期吧。”左東閣覺得非常好笑。
“你還笑,笑死你。就因為在一起才鬧崩,不在一起就不會鬧崩了。”
左羚想著自己和況且的兩次不愉快,還真就是因為在一起了她不知怎麼就控製不住自己了,總是跟他鬧別扭。
左東閣看著妹妹的神情不像作假,也糊塗了。
他秉承了父親左文祥的天性,素性風流,不僅家裏有幾房美妾,在外麵也是跟鳳陽的名妓們往還唱和、來往頻繁,他一向認為自己很能揣摩女孩子的心事,因此頗能獲得女孩子的歡心。
當然,他沒能像他父親那樣,也娶回家一個名震大江南北的名妓花魁,奇跡畢竟不可複製,左文祥那次已經是左家祖墳冒青煙了。
隻是對這個妹妹,他可從來沒懂得過她的心事,女人心海底針隻有在妹妹這裏才真正能體現出來。
“為啥啊?”左東閣不恥下問。
“嗯,我喜歡欺負他,他不肯,所以就鬧崩了。”左羚倒不忸怩,爽利回答出來。
“什麼?你想欺負他,還要人家肯讓你欺負?”左東閣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當然,誰叫他對不起我了,還不讓我欺負一下。”
左羚其實也說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隻是她認為自己失控了,可是況且沒失控啊,隻要能忍讓自己,受得住自己的失控時的暴躁乖戾,應該也就沒事了,所以這件事裏她有錯,況且也一樣有錯。
“我服了你了。你怎麼欺負的他?”左東閣又好奇地問。
“你管呢!”左羚又冷哼一聲,轉過頭去,盯著車窗外看。
她在這裏長大,原來還認為鳳陽很繁華,到了南京後才發現鳳陽實在是很窮很落魄的城市,金陵城雄踞江南之首的確名不虛傳。
據說揚州也很繁華,可去過的許多文人回來後都說揚州被那些有錢暴富的鹽商和鹽梟糟蹋的不成樣子,完全一副暴發戶土包子的德行。要比金銀財富多,嶺南的廣州、福建的福州可能更多,隻是那裏卻沒有內地的文人氣息,更沒有那種曆史底蘊。
她也喜歡蘇州,比喜歡南京更甚,她喜歡橫貫城市的蘇州河,喜歡河上一座座青石板鋪就的拱橋,喜歡蘇州河裏來回遊弋的烏篷船,那似乎比秦淮河上的畫舫更有韻味,因為那是生活本身,不是裝飾。
她也喜歡河邊的洗衣娘、浣紗女,想象著裏麵是否也能出一位日後的西施。
她喜歡蘇州起因是況且迷戀蘇州,她也竟因此而迷戀上了。
她不知道況且是不是因為迷戀蘇州而不可救藥地迷戀上石榴,竟然放棄了她,而她卻放棄不了他。
“咱們必須關掉所有的店鋪,徹查所有藥品藥材。”她腦子裏忽然跳出這麼個想法,也就脫口而出。
“所有店鋪?這得父親同意,還得跟幾房的當家人商量好才行,我可做不了主。”左東閣被她的異想天開嚇著了,心裏立即否定了妹妹的提議。
關掉所有店鋪徹查,當然是個好辦法,問題是根本行不通,想要征求所有當家人的同意,沒個三年五年光景得不出答案。
這麼長時間別說出什麼事故了,鬧一場瘟疫都夠了。
“不行也得行,除此別無他法。”左羚忽然間就把腦子裏那些形象清除了,然後滿腦子裏都是解決目前這些事的想法。
正說著,馬車停下了,左羚跟左東閣分別下車。
左羚走向自己熟悉的府門,卻還不知道等待著她的是怎樣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