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追殺
夜，漆黑如墨。一陣風過後，窗外那棵梧桐樹枝葉婆娑，不時發出沙沙的響聲。馬車悶坐在禁閉室裏，對著一桌一凳，空空的四壁，心情鬱悶不堪。他像一頭困獸似的在室內走來走去，不停地搓著兩隻手，間或將拳頭捏得哢巴哢巴直響。昨天被帶到禁閉室的時候，戚玲在後頭遠遠地跟著，叮囑他借機休息一下，不要再犯強牛的脾氣。馬車長歎一聲說，跟哪個犯去？跟牆使勁呀？門嗵的一關，就是裏外兩個世界了。剛進去還好，馬車又困又乏，把頭朝床板上一擱，也不管舒服不舒服，昏天黑地睡了一天一夜，桌子上不知什麼時候送進來的飯涼了熱，熱了涼，最後原封不動端走了。這中間馬車還跟看他的小警察發生了摩擦。小警察剛考進來，下巴還沒長胡子。執行任務一絲不苟，有時候馬車靠門太近，也要遭到口頭警告。氣得馬車火冒頂梁，真是虎落平川呐！想當年老子在龍川打天下的時候，這個小渾蛋還不知在哪撿土坷垃呢！惱火歸惱火，紀律還得遵守。
熬到第二天上午，肖誌博來看他了。肖誌博一臉的無奈，一臉的沉痛，被馬車罵得狗血淋頭。悶在那裏半晌，才平心靜氣地說，車子，背個處分不冤呢，少數服從多數你不是不知道，就我那一票，也擋不住局裏處分你呀！再說了，人家都是記吃記打的，你總是摔倒在一條溝裏，怨誰？
馬車說，無所謂，反正我就這樣了。窯區的案子不破可以，但老百姓那邊怎麼交代，你們領導看著辦吧！
肖誌博說，撂挑子了？說你不動腦子你還不服氣！就憑那天的陣勢，關幾天禁閉就能過關了？局裏哪個不給你擋著……關鍵是地方上有人摻和進來，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馬車說，我也感到奇怪，現在一切都還懸著，是誰做下這等打草驚蛇的蠢事？
肖誌博說，根本是陰差陽錯……那郎世秉活該倒黴，本來陪安監局的領導檢查工作後到花窯消遣的，沒想到碰到省城另一撥持尚方寶劍的人明察暗訪，結果大意失荊州了。
馬車哈哈大笑。說原來是這麼回事，沒在按摩床上將那小子抓了現行吧？當時的場麵一定比拍電影還過癮呢！
肖誌博說，沒有，是他跟幾個小姐胡鬧被拍到了，據說當晚還在花窯按摩房裏搜到搖頭丸。其實那天晚上他趁檢查的工夫成功脫身了，是攝像頭起的作用。省城檢查組那幫人找他主要想了解一些情況。正巧在窯場案發的節骨眼上，弄得郎家上上下下好一通緊張。這次廣場事件屬於借題發揮，也是郎世富的一著昏招吧。
馬車歎口氣說，花窯裏機關重重……我這幾年雖然一直在摸那裏的底細，卻始終沒找到他們的七寸，這也是我自當隊長以來一塊最重的心病！打工女失蹤案隻是麻團裏的一根線頭，能不能拽出更多的東西，全看我們的能量了。
肖誌博沒吭聲。其實郎家廣場示威後第三天，上級就傳下話來，把人先放了。因為近期一係列的事情，局裏幾個領導都跟著挨了批，說在沒有足夠證據之前一定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郎世秉這會正在回家的路上呢。有些情況他是不便透露的，如果馬車知道郎世秉先他出來，肯定又要發飆。案子還得往下搞，眼下這塊燒紅的煤球，被人從空中扔來扔去的，砸到誰身上誰倒黴。
奶奶個熊，我倒裏外不落人了！馬車悶了半天，又忍不住說道，老婆罵，孩子怨，自個落得一身不是，還有幾天不退休。
肖誌博沒吭聲。過了一會，轉身從包裏拿出一盒煙，扔給馬車一支。兩人都沉默著，不說話。抽到半截子，肖誌博放低聲音說，車子，這些年你一直很辛苦，論功勞苦勞都有……局領導前些日子在會上議過，工會有個缺，也好解決職級問題，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