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抓捕(2 / 2)

這期間不斷有人上洗手間,馬車開始警惕起來。他隨著幾個人身後也走了進去,都是來喝酒的賓客,似乎沒有什麼異常。馬車從裏麵退出來,在路過洗手池的時候,看到一位裹頭巾的老年女人正低著腦袋在那裏嘔吐。她耳朵上掛著口罩,用一隻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將腦袋甩來甩去,好像很痛苦的樣子。馬車覺得有點不對勁,再想看第二眼時,正好有兩位賓客走過來,馬車怕人家笑他盯著女人看不禮貌,就退到門口站著。沒到半分鍾,他頭皮一懵,當即飛身撲進盥洗室。女人不見了!推開女廁的活動門,狹長的窗戶赫然在目,正好對準酒店外圍的牆壁,再往遠處看去,是一條長約數裏的排廢溝。馬車沒來得及思考,像一匹狸貓從窗戶嗖地竄了出去!排汙溝很窄,兩邊是長滿苔蘚的滑膩膩的陡壁,極高。馬車稀裏呼嚕,就在汙水溝裏朝前跑去。影影綽綽的,從排水溝水波攪動的波紋來看,應該有人剛剛趟過去。他一邊朝前趕,一邊掏出對講機讓小組成員在前頭攔截。在汙水溝裏趟了十幾米,前麵斷流了。他一眼瞥見拐彎處的絕壁之上長滿爬山虎,綠油油的遮住一片,沒容多想便腳蹬手攀地翻上去。放眼望去,兩道沾滿汙泥的歪歪扭扭的車轍,一路向著高速公路延伸而去。

前麵一覽無餘,是純淨得近乎失真的天空。

馬車一生驍勇擒敵無數,還從來沒有這麼被動過。這樁案子從接手到現在,讓他經受吃不盡的苦頭,數不盡的尷尬,參不透的人間複雜。究竟是自己跟不上時代,還是敵人越來越狡猾了呢?如果今天眼睜睜地讓郎世富從手中溜掉,他馬車的英名豈不毀於一旦!想到這裏,馬車罵了句粗話,然後跳上一輛正在等客的出租車,將方向盤一打,隨著一聲刺耳的尖叫,出租車朝馬路上瘋狂地躥去!司機倚在車門上還沒回過神來,被呼地閃個趔趄。媽呀,拍電影呀?眨眼工夫,自己的車不見了!司機急得跳腳,趕緊撥打了110。

車子一前一後,在高速公路上演了飛車大戰。郎世富逃命心切,胡亂開著一輛寶馬躥上高速,一路上後悔沒有將自己的越野悍馬開出來。馬車擒敵無數,像今天這樣駕著普桑追寶馬還是頭一回。普桑看上去至少有五六年車齡,正處於報廢期的邊緣。他越想越窩囊,越想越窩火,腳踩油門將車擋掛到極限,就聽得耳邊風聲嘩嘩作響,車子連躥帶跳,幾乎要從空中飄起來。遠遠地看見立交橋,黃黑相間的標誌欄在正午的陽光下分外刺目,馬車覺得眼睛有些發花,人有些發飄,前麵那個小黑點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然後飄飄蕩蕩地朝空中飛起來。那一刻他似乎出現某種幻覺,不知那究竟是風箏呢,還是一隻大鳥?正感到奇怪的當口,就聽前麵轟的一聲巨響!馬車猛踩刹車,車子又飛出五六米遠,終於停下了。他從車上走下來,看到寶馬車仰麵朝天,撞在隔離欄上。而那個叫郎世富的,正在冒著殘煙的車子裏艱難地朝外抓撓著。

馬車將手伸出去,抓住郎世富的膀子,用力一拽,疼得他齜牙咧嘴。上麵正在流血。馬車就知道不能再拽了。他給肖誌博打了電話,然後又撥打事故清障車的號碼。

一切做完後,馬車說了一句,兄弟,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幾分鍾後,行動小組的人趕過來,事故清障車也開了過來。馬車看著人們忙碌的身影,驀地覺得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了。他也該好好休息了。這次應該是真正的休假,到全國各地沒去過的地方轉一轉,不帶任務的轉,感覺一定不錯吧?帶著這種心情,馬車上了車,那輛不知名的破普桑,今天算立大功了。他還得把它開回去,還給車主,跟他說聲謝謝,然後向他說明原委。想像著出租車主張大的嘴巴,馬車開心地笑了。他打開油門,然後朝來路上開去。一路上輕風流雲,幾乎要唱起來了。兒子,他終於可以帶著兒子出去玩啦!長這麼大,孩子還沒真正出過遠門,自己以前欠他的太多了,再也不能態度粗暴了!還有桂芬……一想到老婆,馬車的心被狠狠薅了一下。唉,善良的女人,跟自己這麼多年,熬得跟黃臉婆似的。她眼下在天堂裏,終於不用再操勞了。車過龍沱河大橋的時候,他習慣性地一加油門衝了上去。這時候從左側飛過一輛加長摩托車。說是加長,其實是車後座上綁了塊木板。車主是一位秋忙後的農民托著婆娘從老丈人家剛回來,兩隻大油桶和一位體重明顯超標的胖婆娘垛在自製的板凳坐上。婆娘穿著紅花襖,藍花褲,看樣子是懷孕了。這使農民兄弟心裏惴惴的,喝過半斤老白幹的腦袋仍舊暈暈乎乎的,握把的手老覺得不甚靈便。這時候正好有輛普桑從側麵開過來,摩托車像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以十二分的熱情迎了上去,仿佛那裏坐著剛才還在推杯換盞的老丈人。在即將擦身而過的一刹那,農民兄弟恍惚覺得這並非自己的本意嘛,於是又擰著車把,竭力想把車頭掉過來,可是一切都晚了。

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農民兄弟連人帶車翻倒在地上,油桶跟婆娘同時甩出十幾米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