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到廣東:睡草地,撿破爛(1 / 3)

第二章初到廣東:睡草地,撿破爛

我是個敢於承擔的人,關鍵時刻能站出來,不當縮頭烏龜。有這種精神,無賴也就不再是無賴了,而是流氓。

我有自己的信念和操守,在廣州這種地方,想要生存下去,你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惟獨不能丟了人格。你可以像一條狗一樣被踩在腳下,但不能下跪。初到廣東,我是帶著大學裏賣電腦賺取的“第一桶金”去的。數量比較可觀,所以沒什麼危機感,也不懂未雨綢繆,再加上第一次到廣州這麼繁華的城市,第一件事就是瀟灑,花天酒地,許多著名聲色犬馬的場合都留下了我的身影。這樣玩了一段日子,有一天,發現身上隻有五塊錢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幸好在廣東,我還有一個本家的親戚,於是我就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去找他。

寒暄是避免不了的,客套話也說了不少,表麵的熱情讓你非常感動。親戚說,走,帶你吃個飯吧。來到飯店,親戚說,不幹淨,我帶你去健身算了。來到健身房,親戚說,器材太舊,我帶你去曬太陽吧。最後領我去了公園,在一塊草坪上呼吸免費空氣,順便教育了我一頓,等於給我上了一堂思想課。我呼吸著免費的空氣,聽著親戚的諄諄教誨,肚子餓得不像話,就產生了一種不詳的預感。揣摩著親戚言裏話外的意思,我的自尊心告訴我還是要靠自己,無論多苦多難,都不能想著依靠別人了。說到後來,沒等親戚趕,我就走了。

沒有錢,沒有地方住,晚上隻能在公園裏睡,長凳被本地的乞丐霸占,隻能睡草地,幸好廣東的天氣還不是太壞,睡的還算湊合。

00雖然身上隻有五塊錢,但日子還得過,就想辦法賺錢。廣東人有個習慣,生活垃圾都放在室外,就放在門口,袋子很大,亂七八糟破銅爛鐵什麼都有。我們幾個,就拖這種垃圾袋,走了一晚上,撿到的袋子越來越多,整個人累的都快虛脫了。當時想,忙了整晚,“戰果”也這麼卓著,至少能掙個二三百塊吧。等廢品收購站的門一開,我們衝進去,結果隻換了二十幾塊錢。

錢雖然很少,但至少能買很多饅頭和榨菜,我們就把饅頭縱向切成幾片,中間塞上榨菜,像個土製的漢堡。

這樣撿破爛撿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攢了幾百塊錢,終於可以不睡公園了。能給自己找個住處了。

住的地方是廣州的城中村,我的一個同學開始在那裏住,房租是三百塊錢一個月,我一去,房租就漲到了三百五十。房子很小,幾乎隻能盛下一張床,進屋就是床,下床就到了室外。也很潮濕,牆上常年掛著水珠,角落長滿綠毛,長期居住會得風濕。而且窗戶的位置也不太好,正對著房東的空調扇,一打開,熱風就刮進來,邀請你洗免費桑拿。即便這樣,房東也不太友好,暗地裏叫我們“死北佬”。

在廣州,“北佬”的地域範疇很廣,北方就不必說了,連湖南湖北這樣的地方也被一視同仁。而且因為某些原因,從我自己的經驗來看,我們那個地方的人在廣州不太受歡迎,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我遇到過好幾次這樣的事情了,去找工作,投簡曆,往往開始很好,後來一看我的籍貫,就露出非常不屑的眼神,說:“不要。”我問他:“為什麼不要?”人家就煩了,說:“不要就是不要!”

這樣的遭遇多了,就長了心眼,不敢說自己是哪裏人。“我是河北人”,我說。河北?廣東人還是不太了解。我就給他解釋,河北是天子腳下,這才收下應聘的個人資料。

檢查身份證的時候,又問:“怎麼不是河北?”我說:“我是河北人,但是在那裏讀書。”對方狐疑地看著我,眼睛裏有著被蛇咬過的農夫的那種晶瑩的小東西。

所以說,我們那裏的人在廣東不好混。

在廣東打工生存的北方人與南方人,因為世事艱難,所以總體來說已經失掉了其本色,都已變質。淮南和淮北的橘子,到了這裏都會成為水果罐頭,而絕少有本質上的差別。當然,細微上的差別還是會有,比如南方人比較膽小,比較安於現狀,隻敢拿比較小的回扣,即使出了事,也是浮皮蹭癢的買賣,不會撼動根基。北方人通常性格爽朗,會意氣用事,膽子很大,一旦捅了簍子,都是很致命的問題,所以用起來非常有風險。換句話講,南方人不可能卷了你的錢跑路,即便跑了,也能找到他的家,人贓並獲;北方人就不同,要麼不搞,萬一搞上一票,四海為家,你連個人影也見不到。

這是我在以後組建公司和培訓人事方麵總結的南北方特點,但是當時沒有這個覺悟,隻簡單歸結為一種地域歧視。其實,小到一個集體,大到一個單位,如果想做成事情,這兩種人都要用,分別駕馭。

當時的生活很苦,已經不能叫作“生活”,定義為“生存”比較準確一點。為了節省開支,我們和房東“鬥智鬥勇”,電表的線是經常拔的,房東來了再接上。即便如此,我們每個月的電費居然有五百元,你說房東黑不黑?

比房東還難纏的是蚊子,咬的你睡不著,而且城中村的蚊子特別有戰鬥力,蚊香就是它們的“香水”,屁用沒有。實在熬不住,就在屋裏燒把火,外麵滾滾紅塵,裏麵狼煙滾滾,然後用電扇吹出來。這個法子管用是很管用,但缺點也很明顯,就是比較容易引起火災,畢竟是一把火的買賣。後來還真燒了一次,把房東的床單燒出一個洞,把頭套進去,剛好就是一件袈裟,居然成了抵禦蚊子的“天然利器”。

廣東很大,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打車是想也不敢想的,最便宜的就是坐公交車了。但眼下的形勢明擺著:沒錢。隻好蹭公交車,當一個“無賴”。其實是沒辦法,有錢,誰願意占公交車的便宜。剛開始,蹭公交車的手段很土鱉,就是用遊戲幣。一枚人民幣放在上麵,貼著的就是遊戲幣,公交司機要顧兩頭,上車和下車,就趁這個空子蒙混過關。開始還挺順利,後來就不能用了,因為我們是好幾個人,有幾個比較蠢的家夥,連必要的偽裝也給節省了,兩枚用的全是遊戲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