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得說:“有什麼問題跟我說呀,我幫助解決……”老知青說:“我現在不是跟你說了嗎?你解決呀?”周曉得說:“這種問題是棘手問題,我一時是沒辦法解決的,是不是過完年後再想辦法解決?”老知青說:“過完年你在哪裏,我們找誰去解決,現在的官不是說變就變嗎?今天早晨在這裏,明天可能就在那裏,神出鬼沒的。”
周曉得說:“看您說的,政府能跟您撒謊嗎?我猜可能是他們沒對您們說清楚等到過完年上班後我問一下他們會說清楚的,你相信我好嗎?”老知青說:“說清楚有何用,就是你說清楚了可是錢也不是從你手上拿,他們說不給你有什麼辦法,這幫人說話如同小孩子沒有準屁眼的。”周曉得苦口婆心:“難道還不相信我嗎?我答應的事就是答應了,沒有人能反悔的。”老知青說:“看你說的好聽冠冕堂皇的,可是說的跟做的就是不一樣,誰相信啊?”
麵對老知青的蠻不講理,周曉得也是無可奈何,他知道現在的群眾對搬遷的事不相信政府了,可是又必須搬遷,既然政府定下搬遷還能半途而廢嗎?問題是搬遷可以,給搬遷群眾多少補助金,這是敏感性問題,不能忽視。周曉得問:“既然如此,你見我為什麼不說,為什麼現在馬上就要過年了才肯說,你不是故意找茬嗎?”老知青說:“見麵是你我個人的事,現在我是代表群眾來的,你不是代表政府嗎?你不是坐在政府辦公室裏嗎?你我是兩回事……”
話說到這裏,各執一詞,周曉得隻好麵對,好言相勸。聽老知其一敘述經過,往事曆曆在目……
鄉下人所以選在這種時刻反戈一擊,是因為他們知道這種時刻市裏沒有人,隻有周曉得一個他們說話就容易多了,如果人多他們可能會被保安當流浪人抓走,到時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嗎?當拆遷的事一定下來時,鄉下人就在這裏撒了一群豬,家家戶戶都有,大大小小的都有,花的白的都有,豬們一群一群叫著,鬧著,在這片拆遷地跑著。
鄉下人沒見過拆遷是什麼樣,也不知道拆遷是怎麼回事,聽說拆遷有錢時,一個個坐臥不安了。這種多少年沒聽說過的事現在居然實現了,驚喜交集,涉及到家家戶戶個人利益鄉下人能不弄清楚嗎?這種事讓人不安,畢竟誰也沒見過程序,不知如何得錢如何拆遷,然而鄉下人知道一旦拆遷這裏將不複存在,鄉村將變成樓台了。村落變成城區這是好事,以後這裏不是鄉下而是城市一部分了,鄉下人將變成城市人,這是好事為什麼還遭受阻攔呢?
這種地方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一旦被人重視馬上價格上漲,鄉下人當然會算賬了,不討價還價才怪。可是討價還價找誰呢,鄉下人想到了老知其一,想到隻有他才能為鄉下人說話,於是派出代表請老知青出麵談判。
牛肉餐館裏,鄉下人聚集在這裏,老知青坐在上座,傾聽鄉親們敘說著拆遷的來龍去脈。牛肉餐館位置很好,靠在公路交叉的地方,如果是打遊擊這裏是最好的地方,可是現在是拆遷這裏也是最好的地方。鄉下人說著拆遷給多少錢,自己的是多少,國家的是多少,在鄉下人看來既然是國家的就應當給鄉下人多一些,國家有錢好辦事。對此老知青有自己的看法,他斥責:“你們光知道朝國家伸手,為什麼不讓國家朝你們伸手,你們還是以個人利益為重。”鄉下人說:“否則我們怎能找你老知青呢?你在市委書記麵前有麵子我們不找你找誰呀,找走道的行嗎?”
受不了鄉下人的軟磨硬泡,老知青還是答應鄉下人為他們說話了,可是有一條不允許鬧事,一切行動聽指揮。為了談判有理有據,老知青讓鄉下人彙報情況,家家戶戶是什麼情況,他心裏有數才能胸有成竹。這一問不要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戶戶有數不清的困難,有病的,沒勞動力的,還有離婚的,不離婚的隻有孩子守家的。困難重重,超出想像,為了安慰鄉下人,老知青勸告他們不許鬧事,有事跟他說,否則有好處不給他們。從這一天開始老知青就是權威,不論他說什麼鄉下人對他畢恭畢敬,老知青就是鄉下人心中的神,隻要他一聲呼喚他們就會湧現。
現在,老知青帶著鄉下人來到市委,要求見周曉得,於是談判開始。周曉得埋怨老知青:“你說你什麼時候來不行,為什麼偏選在今天,你不知道今天我家裏有事嗎?”老知青說:“有事你也受著吧,誰讓我是替鄉下人說話呢?”周曉得有點不高興:“你們平時不讀書不看報的,連中央文件精神是什麼也不清楚如何談判?”老知青說:“你別拿中央文件來壓我們,你知道什麼,中央文件也是為鄉下人寫的,沒看年年有中央一號文件嗎?”
周曉得不再辯解,他知道老知青是為鄉下人來的,是有準備的,他不能硬頂。這種地方原來是芳菲公司的,現在會不會有芳菲為他們撐腰,否則怎能選在今天呢?在周曉得印象裏,這裏的經濟落後,凡是與經濟有關的都與芳菲有關,憑芳菲的聰明能幹她一定會設置障礙,眼下可能就是一個圈套,可惜芳菲下台了,被雙規了,否則說不上誰倒黴。
麵對現實,周曉得不能多想,他也想幫助鄉下人得到最在利益,否則過年了老知青怎能在此與自己對抗呢?他們不知道過年嗎?恰巧這時秘書長來了,周曉得腦子一熱吩咐秘書長:“你馬上給各位領導打電話請他們開會……”秘書長說:“周書記你沒弄錯吧,馬上就要過年了現在開會不是找茬嗎?”周曉得怒目而視:“不開會他們能走嗎?”
大約一小時後,領導來了,他們聚集起來就抱怨:“這曉得搞什麼鬼,不想過年了是不是?”周曉得說:“不是我不想過年了,是他們不讓我們過年了……”市委副書記代市長萬奔馳怒氣衝天:“誰不讓我們過好年我們就讓誰沒好日子,實在不行抓他們幾個領頭鬧事的……”周曉得說:“這樣不是辦法人家提出要求合理合法怎能抓人呢?另一方麵,他們是有目的地來的,我們不能解決也不能潑冷水,你說誰不讓你過年你不讓誰過好日子,這話不是我們共產黨員說的,這種事也不是我們共產黨員做的,我們要讓鄉下人過好年,也要讓鄉下人過好日子,我們的目的就是讓鄉下人幸福,讓鄉下人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今天把大家找來就是研究工作,如何解決這種搬遷問題……”
周曉得一本正經的話,讓領導沒辦法來橫的,不得不坐下來商量如何解決這種問題。市委副書記代市長萬奔馳心裏不高興,可是他也沒辦法,這是屬於他範圍內的工作,他不說話其他人如何說話,於是他說:“這種事早就應當解決,可是因為涉及到芳菲拆遷款,一時半會解決不了,所以拖泥帶水到現在,如果有錢這是沒問題的。”周曉得說:“如果涉及到芳菲我們是不是跟鄉下人談判,請他們理解,聽聽他們意見不是更好嗎?否則我們沒辦法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