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地上的優吉歐動起唯一能動的雙眼,拚命凝視著兩人。但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她們到底是在憎惡著什麼呢?即使是麵對著對公理教會,亦即是對最高祭司Administrator掀起反旗的大罪人優吉歐和桐人的時候,這兩個人表現出的,都隻是單純的好奇心而已。
莉涅爾和菲傑爾帶著露骨的憎惡和輕蔑凝視著整合騎士們,而騎士們也用刻薄的眼光盯著兩個孩子,優吉歐則帶著疑問看著兩人。因此,這個瞬間——
——恐怕沒有人能夠注意到,黑衣的人影已經無聲而靈巧的站在了兩個孩子的身後。
明明和優吉歐一樣中了束縛全身的麻痹毒,桐人卻像狩獵獵物的黑豹一樣一躍而起,跳到了兩名少女的身後,右手和左手分別握住了懸在菲傑爾和莉涅爾腰上的毒劍劍柄,以連續的動作向前劃出弧線將刀拔出,在兩個孩子的左腕上劃下了淺淺的傷口。
等兩個孩子反應過來,猛地轉過頭來的時候,握著兩把短劍的桐人已經向後一跳,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莉涅爾和菲傑爾天真的臉上,瞬間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為什麼……」
「動了……」
麻痹毒即刻便生效了,兩個孩子掙紮著說出了這些話,便倒在了地上,發出了輕輕的撞擊聲。
落地之時深深蹲下的桐人慢慢的站了起來,將兩柄毒劍握在左手中,靠近了莉涅爾,用右手在她的修道服中摸索著,很快便拿出了一個裝著橙色液體的拇指大小的瓶子。
用大拇指推開瓶栓,放在鼻尖下嗅了一口後,桐人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到了優吉歐身邊,將小瓶靠近他的嘴唇。液體沿著嘴唇流進優吉歐口中,他隻能相信這是解毒劑並將其飲下。麻痹的舌頭感覺不到任何味道,不過大概這反而是件好事。
臉上掛著自己從未見過的嚴厲表情的桐人,保持著膝蓋屈下的姿勢,用微小的聲音耳語著。
「麻痹完全解開還要幾分鍾。在你的嘴巴能動之後,詠唱武裝完全支配術,注意不要被騎士們發現。準備好了之後就一直保持住這個狀態,等待我的信號。」
然後,桐人站起身來,再次走到了兩名少女身邊,以響亮的聲音向著距離這邊有一段距離的五名整合騎士喊出了話。
「劍士桐人同劍士優吉歐,先前以臥姿相視,深感失禮!乞賜須臾,允吾雪恥。前恥既雪,自當拔劍,全力相戰,以償禮數之失!」
即使隔著紫色的鎧甲,也能感覺到那名地位相當高的整合騎士猶疑了片刻,不過隨即以堂堂正正的聲音做出了回應。
「吾乃整合騎士第二位,法納提歐·Synthesis·Two!敬告罪人,吾之神器《天穿劍》無憐憫可言,是而,若有未盡之言,速於劍未出鞘之時言盡!」
得到答複的桐人俯視著倒在地上的少女,用著讓騎士們也能聽到的強勢的聲音開口了。
「——覺得很不可思議吧,是不是在想,為什麼我能動呢?」
被桐人用之前自己的台詞這麼說著,莉涅爾的眼中浮現出了悔恨的神色。
「你們說漏嘴了。你們說,所有的修道士和修女都被下達了不準離開房間的命令……大教堂裏根本沒有會去違反命令的人。也就是說,不用遵從這一命令的你們根本不是什麼修女。」
應該是感覺開始恢複了吧,從四肢上開始傳來齧咬一般的疼痛,然而優吉歐並沒有在意。因為他終於意識到了,搭檔臉上掛著的表情,究竟意味著什麼。
那個桐人——被激怒了。
然而,這份憤怒卻不是朝向兩個孩子的。因為,現在桐人俯視著莉涅爾和菲傑爾的目光,更像是為了不聽話的孩子感到頭痛的眼神。
「此外還有你們腰間的劍鞘,是用南方的《紅玉櫟》製成的。那是能夠收容這種《魯貝利爾的毒鋼》而不腐爛的唯一的素材,絕對不是區區的見習修女會持有的東西。所以,在你們靠近之前,我就已經詠唱好了解毒術式,雖然等到毒素全部分解殆盡還花了不少時間……所謂的強大,並不是劍足夠快就行了……事實上,你們在某些方麵太過愚昧了,愚昧到讓你們就算死在這裏也不足惜。」
對少女們放出了冰冷的話語後,桐人高高舉起握在左手中的毒劍。
伴著一聲短喝,左手毫無躊躇地揮下,短劍帶著綠色的閃光飛射而出。伴著鈍重的聲音,兩柄劍最終插在了莉涅爾和菲傑爾鼻尖前的地板磚上。
「但是,我不會殺掉你們。作為代替,你們就睜大眼睛好好看著,被你們當成笨蛋的整合騎士到底有多麼強大吧。」
說完這句話,桐人轉身前進了幾步。
伴著「鏘」的高昂聲音,桐人將黑劍拔出劍鞘,架在自己身前。
「——讓你久等了,騎士法納提歐。」
不管怎麼說……這也太亂來了吧。
看著搭檔的後背,優吉歐雖然想這麼大叫出來,嘴唇卻隻能做出微小的震動。看來,雖然感覺已經慢慢恢複,但還沒到能夠說出話來的地步。
桐人曾從學院的圖書室裏借出過經常閱讀的武器名鑒一類書籍,應該也是從裏麵讀到《紅玉櫟》和《毒鋼》的相關知識的吧。雖然發揮了驚人的洞察力——或者說是猜忌心讓兩人從孩子們的陷阱中逃脫了出來,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不如說,桐人是在毫無對策的狀況下主動跳進了更大的危機之中。為數五名的整合騎士,其中一名甚至還是位居副騎士長的強者,不管怎麼看都不是能夠與之正麵對抗的對手。如今按照事先擬定的,先詠唱完全支配術再突入大回廊的作戰計劃行動已經不可能了。
倒不如說,如果是平常的桐人的話,這裏二話不說就會帶著優吉歐逃走,以等待稍微有利些的狀況的吧。現在,桐人卻沒有這麼做,那麼他的狀態果然不正常。驅動著現在的桐人的,是深切的憤怒,深切到要是現在將目光凝視在他身上,似乎就能看到藍色的怒火從穿著黑衣的後背上一燃而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