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仰山向對桌望望,忍不住微笑道:“母親,別管他們。我們巨象山門人,勤於功業,吃飯也不忘互相切磋比試。”
蘇母點頭讚歎:“年輕人,難得勤勉如此啊!”
推杯換盞,燈火流連,慢慢席漸尾聲。蘇母忽然問道:“山兒,這次你們來白城,準備呆多久啊?”
蘇仰山一愣,不自主的看向石退,就連羅靈靈、葉浩等人此時也齊刷刷的把目光轉向一臉不開心、不盡興、不如意的石退,畢竟出門之前,宗主有過吩咐,一切由他做主。
石退看看蘇母,又看了看仰山,恭敬的回道:“宗主命我等去太陰宮取物,想必定是重要迫切的東西,一切待我們拜見過太陰宮黃代門主,方能定奪。但我想,呆個三、五天的時間總是有的吧。”
蘇母臉上微露失望之色,但也沒多說什麼。她倒是看出,這幫小孩子,都以這個不著調的邋遢胖子,馬首是瞻。
夜風習習,月色如水,白城蘇府廂房外的露台,竟是凸出山崖的一輪花園。佇立其上,竟然能眺望到那無盡無邊的什那海。蟲寂人靜時,隱隱有潮聲從天外傳來,極目處,周遭鼇峰高聳,穿月出海,有魚龍騰躍之感。
石退翹著二郎腿,斜倚在一株古槐之上,拎著半瓶酒,遠眺著那海上明月,是不是的嘬上一小口,安逸閑適,悠然自得。
花蔭中一人徐徐踱來,白衣如雪,俊朗翩翩,正是蘇仰山。他默默的站在石退身旁,一同觀海,良久才喚了一聲:“石哥!”
石退目光未回,嘴角略彎,顯然早就知道他來了:“嗯,說。”
蘇仰山沉默半響,終難開口。
石退回眼瞟了他一下,抬眼看著星空道:“去和留其實你早已拿定主意,問我隻是想獲得一點支持之力,堅決心誌而已。”
蘇仰山笑了笑:“我早知道石哥雖然行跡潦草,但一切洞若觀火。”
石退笑罵道:“少戴高帽子。我也早知道,那幾位是真的渾渾噩噩,而你卻是少有的精靈鬼。”
想到那幾位同伴,兩人都不禁泛起笑意。蘇仰山問:“卻不知石哥是如何猜出的?”
“這有什麼難猜?”石退哼了一聲:“蘇家這麼大的家業,門世顯赫,你是獨子,你父年高,你妹年幼,自然指望你以後能獨撐門楣,看那根叔”少東家“前,”少東家“後,對你何等恭敬重視,就知道了。但你父親始終不肯見你,甚聽你母親語言,又非身體抱恙,甚至我們隻能從偏門而入,自是對你十分不滿。而以你性格,唯一能觸怒家長的行為,莫過於遠赴巨象山修行學藝,不顧家業。你母親一聽你轉日即走,失望焦急,溢於言表,現出左右為難之色,想必是一邊心疼舍不得你,一邊又要寬慰你父的緣故!”石退雙腿懸在空中,一搭一搭,渾不在意的答道。
蘇仰山聽完點點頭,長歎道:“和石哥猜的八九不離十。我自小秉承家訓,循規蹈矩,事事都由父母安排,可年紀越大,就越向往白城以外的世界。每次去城門口給管叔送酒,總是等他喝痛快了,聽他暢說城外的那些風土人情,那些可歌可泣的傳奇故事,暗黑之域的狼山、無月森林的六轉魔道、巨象山的巨缺神劍、暢風穀的太陽日集市......一切對於我來說,都像一塊塊充滿魔力的磁鐵,吸引著我的心,那是與白城日複一日的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在十五歲那年,我鼓起勇氣,向父親提出想去巨象山修行,離開白城,增長見識的想法,父親不但不同意,還因為我的強嘴,勃然大怒,說我不務正業,心思不正,遂關我禁閉三月。
三月過後,我不僅沒因為懲罰心灰意冷,反而更是迫切的燃起想逃離白城的願望。於是我沉下心來,裝作有悔改之意,安心做事。父親見之頗喜,一邊委以重禮,央求十二宮首宮宮主,東方寤寐,收我為門徒;一邊和同為四大家族的孟家家主磋商,讓我和孟家小姐訂下親事,合並聯姻。在外人看來求也求不過的機會際遇,在我心裏如同千斤重壓,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
於是我在家中強顏歡笑,卑恭受之。終於等到父親前往孟家趕赴夜宴的機會,我佯作身體不適,不能同往。趁此世間,拿好收拾已久的行囊、金銀,孤身離家,出走白城,一路西行,直奔暢風穀,參加了當年的太陽日巨象山的門試,考入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