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風穀則是乾土大陸唯一不牽涉任何爭伐殺戮之地,此地毗鄰中部的巨象山,四時如春,繁花若錦,穀中左麵山崖,有一千仞絕壁,平滑如鏡。每年總有一日,此崖壁會把巨象山山巔萬年積雪之景反射到穀底,致使這一天,即使是晚上,哪怕無星無雲,穀中也皎潔明亮,這兩天一晚便被乾土大陸稱之為“太陽日”。
傳說,暢風穀是當年混沌聖戰中乾坤柱傾倒落下,在地麵砸下的裂痕,故天生異景,氣質非凡。而在太陽日,乾土大陸的各方勢力、門派、教宗全都會雲集於此,參加一年裏最大最重要的貨品交易集會,如果有超出個人,涉及門派間的交易甚至可以請暢風穀穀主予以公證,保證雙方履行。乾土大陸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旦誰違反在暢風穀太陽日簽訂的契約,則終身不得再有在暢風穀交易的權利,不但在大陸信譽盡失,甚至還會糟到乾土的最高統治白城的追緝。到時死不全屍,活則為奴。
今年是第二十七個太陽日,早在一個月前,各路人馬就開赴此間,搭設台樓,擺攤設點,穀內本地房屋被租賃一空,各類大小的帳篷如雨後蘑菇般,密密麻麻的破土而出。暢風穀守護士兵的銀瀾衛,穿梭在三教九流中,精鋼的刀劍和鍍金馬刺反閃著耀眼的陽光,他們不僅僅是巡邏,還忙碌的維持著各方的秩序。畢竟乾土勢力眾多,平日又各有緣隙,難免會有磕磕碰碰,哪怕是一點點微小的口角,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搞不好就會刀兵相見、流血傷亡。所以當穀口喧嘩乍起,銀瀾衛又急急忙忙的蜂擁趕去。
原來此時北方穀口駛來一輛牛車,此車拖著寬兩丈高三丈長五丈,杉木包金的車廂,精鋼的輪轂,一路行來,便在堅實的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輪痕。這還不奇,奇的是如此沉重的牛車,卻隻有一頭幾乎與車同大的巨牛牽掣,此牛漆黑發亮的鬃毛由背及地,鼻孔噴出熱騰騰的白氣,一對碩大鋒利的彎角,刺向天空。它額頭向前凸出,錚光發亮,再仔細觀瞧,那四蹄和額頭都隱隱呈現金屬的銅色,在日光下閃爍光芒。乾土稍有見識的人不禁脫口而出:“洪荒銅牛!”圍觀眾人聽到此,不禁大為稱奇。原來洪荒銅牛是縱橫赫蘭草原的一種稀有靈獸,蠻橫無比,力大無窮,鋼筋鐵骨,幾乎沒有什麼天敵,且性格倔強、易怒難馴,能控製它的操獸師絕對是屈指可數的那幾個頂尖人物。而現在趕車駕牛的卻隻是一名相貌平凡、衣著樸素,背腰略微佝僂的老者。這老頭也不見執鞭,更不見吆喝,用手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拍牛臀,牛兒便優哉遊哉的朝前行去。
此時,距太陽日還有一天,暢風穀內密不可以插踵,舉袖便可以成雲,滿穀竟是擺得連連相排的攤販,如此巨大的牛車想在穀中找個擺放之地幾乎是不可能的。再加上靈獸稀奇,圍觀人多,更是走得舉步維艱。聞訊而來是暢風穀銀瀾衛麵麵相覷,也隻得在後麵慢慢跟著,生怕野牛發性,那可不得了。
穀兩邊的攤鋪帳篷上的各色人等,說著不同的口音,用靈活的雙手比劃著,洽談著生意;吆喝貨品的,還時不時的載歌載舞,引發陣陣歡聲笑語,希望獲得賣家的關注。其中有一頂巨大的黑色帳篷前,更是圍攏著不少人群。隻見帳前立著一人,身高兩米開外,黑色的肌肉如同隨時都要炸裂開來,脖子粗如野牛,腰間隻係一塊油膩膩的皮革遮羞,裸露的胸背、雙臂、雙腿,更是覆滿不知是什麼語言的文字刺青,紅色短發,如豬鬃一樣根根豎起。這巨人麵前還有塊碩大的青色石墩,一黑衣鼠須的男子正站立其上,不停的嚷嚷:“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世間最偉岸的男人,來自無月森林的巨人部落熊族——昆侖奴,專為各位姐妹提供最周到,最刺激的服務,摸一下一個白城幣,歡樂一次十個白城幣,睡個整夜,一百白城幣,保證此等享受,這輩子絕無僅有、物超所值!”大家正嘻嘻哈哈個不休,更有幾個女人你推我攘、互相鼓動。
卻見一名體態妖嬈的土著女人,甩著肥臀走上前去,往昆侖奴襠下一摸,不由得吐吐舌頭,往旁邊那個黑衣矮個攤開的手掌上放下一個白城幣,放肆的笑道:“乖乖好家夥,這麼大,老娘可吃不住!”那黑衣男子笑的胡須都快掉落下來了,更大聲的推銷道:“我們這個帳篷搭建得巧妙,絕對舒適、絕對寬敞、絕對隔音、絕對保密,,,,,另外為了預防意外,裏麵床頭還布置了一根拉繩,”說完再一指賬頂角上懸掛的一個銅鈴:“實在受不了,嘿嘿,伸手一拉,我馬上衝進去叫停,絕對安全!”這麼多個“絕對”,把人群引爆出一陣哄笑。
“籲——”洪荒銅牛拉的鐵車恰在此時停在了這麵帳篷前,駕車老者將車繩隨手往座椅上一挽,便跳下車來,拉開那個鐵車廂的車門。
一黑袍青年從車內躬身出來,挺直腰背,但見他體型健碩、顴高印滿、鼻直口闊,麵目冷得就如十二月冰天雪地裏埋沒著的黑鐵。一身黑色,黑袍、黑褲、黑靴,甚至連右手都戴著一支黑手套,而另一支裸露的左手,則青筋畢露,粗糙有力。他略微掃了掃四周,便大步的邁向昆侖奴,而趕車老者也亦步亦趨的跟隨其後。
走到近前,這名黑袍青年雖然也算高大,可也隻到昆侖奴的胸口。那鼠須販子眼睛骨碌一轉道:“我說這位公子,我們昆侖奴隻接待女客,你若有特殊要求,隻怕要加錢啊,哈哈哈哈。”那黑袍青年看也沒看他一眼,隻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我隻是想和他比下腕力。”
人群頓時一片嘩然,眾所周知昆侖奴乃無月森林的熊族,其蠻力冠絕天下,別的不說,他們帳前那個石墩,本是穀頂絕壁滾落的一塊山石,當初為了搬挪它,足足動用了十個人,而這個昆侖奴則隻輕輕一夾,便一個人輕輕鬆鬆的單手將石墩從穀前搬到了穀中。
鼠須小個倒是收起笑容,滿臉狐疑的打量著黑袍青年,俗話說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單看他們乘坐的那輛牛車,也知道此二位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敢如此放話,想必頗有些門道。
見鼠須男子不敢搭話,黑袍青年依舊冷冷的道:“放心,我絕對不使用任何法術,不借任何外力,隻用本體的力量,這隻手。”說完揚了揚那隻沒帶手套的左手,“至於賭注———”此時旁邊那駕車的老者快步上前,遞上一個布袋,青年拈著底部一倒,隻見黃燦燦的金幣嘩嘩的傾瀉而出,灑落在石墩上。“很簡單——我輸,這袋金幣就歸你們,我贏,你們住的這帳篷就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