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蕭逸,出生在桃源村,我的親人隻有母親和妹妹,我們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母親也從未提起,直到十二歲那年,我的身體發生了異樣的變化。
那是個寒冷的冬天,我抓著自己深藍色的長發蜷縮在房間的角落,那時的我隻是很害怕很害怕,不知道為什麼一夜之間自己的黑發會變成藍色。母親頹然地坐在床邊目光呆滯地看著我,空洞無神的雙眼,靜靜地流著淚,不斷地喃喃:“沒想到,沒想到,你還是繼承了那個人的血統。”母親的聲音沙啞而無力。
後來,我才知道,她口中的那個人是我的父親,蕭祈鶴,再後來,我才知道,我的父親也是藍色的頭發、藍色的雙瞳,母親生下我之後,他拋棄了母親。
從那之後,村裏的人漸漸地疏遠了我們,母親也仿佛變了一個人,不再對我笑,不再對我說話,甚至連看我的眼神都是陰冷怨毒,她開始打我、咒罵我、不給我飯吃,每次她打我的時候,口中總是重複著:“造孽啊,造孽啊。”打累了罵累了,她就坐在地上,空洞地雙目失神地望著窗外藍藍的天空,靜靜地流淚。
那段日子,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妹妹都會悄悄地跑到柴房裏給我送跌打酒和食物,細心的替我塗抹之後,她再悄悄地離開,廢舊的柴房便再次恢複寂靜,如一座冰冷的監獄,陰冷與黑暗不斷地侵蝕著我幼小的內心,那時,隻有妹妹才是我堅持活下去的依靠。每逢睡到午夜的時候,經常會聽到老鼠胡亂地竄過撞到雜物的聲音,每到這時候,我總是害怕得摟緊破舊的棉被,蜷縮在牆根下,瑟瑟地發抖,直到天亮,清晨投入第一縷陽光,黑暗退去之時,我才沉沉地睡去。
我的妹妹叫蕭心,僅比我小一歲,她長得很幹淨,幹淨的就像一個易碎的瓷娃娃,讓人心生憐愛,那段日子,她總是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對我說,哥哥,你不要丟下心兒一個人。我知道,她怕我放棄母親,拋棄她,每到這時候,我都會抱著她,看著瓦礫上空盤旋著的雪鳩鳥,一臉向往地說著:“心兒,如果有來生,我希望我們是一對雪鳩鳥,可以自由的飛翔。”
記憶中,那個冬天似乎特別的漫長,那天,大雪過後,蕭心忽然問我:“哥哥,你說雪融化後會變成什麼。”
“當然是水了。”我淡淡地答道。
“不對,會變成春天哦。”她笑了,開心地跑進雪地中,留下一排小小的足跡,“我最喜歡春天了,哥哥的笑容就好象春天一樣,永遠都那麼溫暖。”
“春天嗎?”我看著皚皚的白雪,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悲涼,隻怕我的一生都將在不會融化的雪中渡過。
終於有一天,母親發狂似的將我按在牆上,雙手死死的掐著我的脖子,我掙紮著拿起身邊的一把鐵棒,在揮下去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母親的眼睛,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布滿了憎恨與痛苦,淚水從她的眼中源源不斷地流出,我緩緩地閉上眼睛,手中的鐵棒滾落到地上,終日以淚洗麵的母親,也許一看到我,就宛如在看自己心愛男人的影像,也許,我現在死了,母親就再也不用想起他,隻要我的死能讓她不再哭泣,能讓她好過一點,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身體的力量快速地流失著,腦中漸漸地浮現出一個幹淨的笑臉,心兒,哥哥唯一舍不得的就隻有你,希望我們做過的夢,永遠不會融化……
冷不防地身體忽然失去重心,我摔倒在了地上,當我睜開眼睛時,看到的不是母親,而是另一個人的眼淚,我的妹妹,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