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地帶
有一天，她幫他按摩腿。照舊是如常那樣，她沉默又賣勁地按著，他呢，看書，或者玩平板電腦。
他的電話響了幾聲，他摁掉了。電話又響，他又摁。如是幾次三番，他請寶拉幫他一個忙，你幫我接吧，你就說，你是我女朋友，我們同居了。
寶拉訝異地接過電話，還是很聽話地照他的意思做了。
寶拉聽見一個很溫婉的女聲，她的失望一點點地穿過電話線滲過來了。寶拉覺得很抱歉，說了一聲對不起，就掛了電話。
任軒問她：為什麼說對不起？
她反問：為什麼讓我假裝別人傷害她？
雖然他們並無太多交談，但寶拉並不怕他，寶拉不怕任何人。
他先是比她還訝異，後來撲哧笑了。
她從未見過他笑，看見他笑，她也笑了。在一起了2個月，兩顆年輕的心終於都不繃著，而是舒展了。
寶拉說：你笑起來真好看。
就是那天，任軒告訴了寶拉來電話的女子與他的故事。他的腿就是和她在一起時壞掉的。
3
任軒19歲的時候認識的那女孩兒，她就像一道光，把他的人生都照亮了。之前他的人生是暗黑的。母親去世沒多久，父親娶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新妻子，生了一雙弟弟妹妹，他們一家人的其樂融融，把他都摒棄在外了。任軒看到那女孩兒，腦海中的第一個畫麵是，他們會組成一個家，住在一個院子裏開滿薔薇的房子裏，有一雙兒女，他是爸爸，她是媽媽。
當天他就把那個畫麵描述給女孩兒聽了，女孩兒哭了，他們一見鍾情。
他們愛了好多年。後來，女孩兒出國遊學半年，回國時，他去接她，出了車禍。他被送到醫院搶救時，女孩兒在機場苦苦地等著。打他的電話不在服務區。她不明原因，就覺得他失約了，一氣之下發了條短信給他：不過半年，你就變心了，我們分手吧。
他昏迷了3天醒來，找到破爛的電話，開機後就看見那一條短信。他想了很長時間，覺得那樣殘缺的自己於她是一種拖累，所以回了一條短信給她：那就分吧。
他們一直沒有再聯係，直到她了解了一切真相。她哭著找到他問他為什麼當時不說，那時，她已經有新男友了。總之兩人又混亂了一段時間，她靠近，他推開。最後，她選擇尊重他的意見。
再之後，他就深居簡出，像現在一樣，由寶拉一個人照顧了。
4
也許就是因為那一次真誠的交談，寶拉之後再看任軒，就覺得親切多了。他們會開小小的玩笑，一起吃飯時也會談笑風生。他們甚至一起看了很多次電影。他的客廳有一個巨大的投影布，他們看了很多場歐美老電影。
看《聞香識女人》時，寶拉大著膽子向他伸出了手：能請我跳支舞嗎？
寶拉大學時期很喜歡跳舞，探戈，弗拉明戈，踢踏，她都會。
她拉著他的手，他坐著，她站著，與他一起跟著音樂旋轉。最後一個動作，她讓自己跌倒在他懷裏。
那一刻，比她幫他洗澡的時候還讓她感覺他們的接近。莫名其妙的，甚至自己也沒有預知的，寶拉給了任軒一個吻。那朵淡的像雲一樣的吻，把任軒也驚到了。
後來，寶拉跳起來，假裝毫不介意的笑著說：哈哈，我們剛才好像男女主公啊。
一直到晚上，任軒沒有再講一句話。晚飯他都沒吃。到洗澡的時候，寶拉去推他，他也冷著臉。
大著膽子，寶拉幫他脫完衣服後，沒有直接走開，而是幫他擦了背。
他的皮膚真是幹淨又緊致，寶拉一邊幫他擦一邊想，這樣的背，她擦一輩子也願意。
晚上睡覺時，寶拉左右輾轉無法入眠，忽然自己把自己嚇到了，她也許做了一件違背職業道德的事兒，她也許愛上了她的雇主。
5
那愛，把寶拉快給憋瘋了。她竟像情竇初開的少女那樣，春心蕩漾。她開始焦躁，又開始細膩。她的心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但她又後悔祥和幹淨的感覺被打破，某種欲望在她的心底滋生。
她希望她能和他一起躺在一張床上，他們都裸著。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和腰間，然後一起睡去。
她倒是一點都沒有想到那事兒，因為她再確定不過，那事兒他也許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