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心裏一驚,但還是順從地應了一聲,轉身和少女一同離開。
少女負手慢悠悠地走著,並未言語,福伯跟在後麵,看不見少女的神色,心裏多少有些不安,但還是強做鎮定。
少女最後走進一間書房,轉身,不辨喜怒,聲音有些清冷,“福伯,進來,把門帶上。”
少女撫袖落座,示意福伯也坐下,接著一室寂靜。少女不看福伯,也沒說什麼。福伯偷偷瞟了幾眼少女的神色,看不出什麼,手心漸漸溢出了汗水。
就在福伯快忍不住的時候,少女開口了,“福伯今天怕是沒見到外公吧?”
福伯猛地抬頭,“小小姐怎麼知道的?”
少女無聲地歎了一聲,搖著頭看著他,眼裏似乎包含一些憐憫,“老公爵如果在天有靈,怕是會很欣慰的。”
“小小姐你是什麼意思?”福伯情緒有些激動。
少女不看他,“我還挺佩服老公爵的,誰能想到,從小陪著外公長大,數次支持外公反抗自己的父親的人,竟會是老公爵的人。”
“小小姐!”
少女仿佛沒看到福伯激動的情緒,波瀾不驚,“不過,福伯你真以為外公沒有察覺嗎?你跟外公之間早就有嫌隙了,畢竟這麼多年,除了外公娶外婆這一點,其他的你怕是從未真正支持過外公吧?”少女頓了頓,“外公畢竟聰明,希望給你機會,可誰知,一起長大的情誼在你看來還不如老公爵的一句話,或者那虛無縹緲的家族利益。福伯,你真的忘了嗎?”
“沒有,我沒有……”
少女毫不在意,繼續說,“今天你對那些人做得是,多年前你怕是也在母親麵前這樣做過吧?你自以為是讓母親認識到現實的殘酷,可你知道嗎,母親從未接受過你的觀點,卻因為你,何其無辜被牽連,差點因此喪命。當年被你侮辱過的一個少年,將賬算在了母親頭上,買凶殺人,使母親重傷,差點就喪命了,你不知道吧?”一件件塵封的往事,被少女毫不留情地翻了出來。
“還有,勸說母親接受聯姻的也是你吧?你知道母親為什麼從來都信任林叔超過信任你嗎?因為在林叔眼裏,母親就是個值得嗬護的小孩子,他的一顆心都在母親身上。而你,什麼時候將母親真正當作過你的小姐?你隻不過將她看作是家族利益的犧牲品罷了。可你知道母親曾怎樣地真心祝福你,為你祈禱嗎?”
福伯心裏一酸,當初那個對任何人都懷著善意的少女啊,那個可以為一件小事去道歉的孩子啊,那個真心希望所有人都安好的女孩……他都做了些什麼?他都忘了嗎?那個大老遠跑到c國跪在廟裏,為他的病情祈禱一夜的少女,那個縱使嫁人不忘每天回來為公爵和他泡一杯茶的女子,那個將他當成家人護著的女子,他怎麼可以忘記?
福伯抬頭,發現少女正望著他,一雙清澈的雙眼仿佛洞悉了他所有的想法,卻又平靜安和。少女繼續說,“你知道嗎,外公為你糾結了半個世紀,也傷懷了半個世紀。他無數次地期盼著你能幡然醒悟,這麼多年的情誼在那,他實在無法對你說出半句狠話。可是,你讓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今天,本不是外公要試探我,而是給你的又一次機會,可惜,你還是放棄了。外公的容忍也有限度,他不能容許同樣的事情,在他的女兒身上發生,又在他的外孫女身上發生。從此,外公怕是不會再見你了。”
福伯的手微微顫抖了,他如此對我,我卻那樣輕賤他的情誼,這些年,我都做了些什麼?“小小姐,如果我後悔了,您和小姐會原諒我嗎?”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有些奢望。
少女搖搖頭,“不,不會,因為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你,母親生前也是。你真正需要的,是外公的原諒。外公年級大了,因為你的事,他傷心了這麼多年,對身體實在不好。”
“公爵嗎?我這輩子還能讓他原諒嗎?”福伯有些黯淡。
“能啊,外公一直都在等你,你不知道嗎?,他隨時都歡迎你回去啊。”少女微微一笑,眼底有些不符合年齡的包容,仿佛福伯才是個需要寬容和鼓勵的孩子。自始至終,她的情緒都沒有太大的波動,仿佛隻是在看一場小孩子的鬧劇。
“謝謝小小姐。”福伯長翅膀般跑出去,奔向貝福特公爵的書房。少女微微一笑,端起茶水,進來時泡的茶還溫熱,彈指間她卻已解了兩個老人的心結。
一個書架後緩緩走出一個男子,少女指了指旁邊的座位,“林叔,喝杯茶吧。”
林叔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小小姐,我想知道你之前離開五年到底都做了些什麼?”是什麼讓她能如此從容,還有她對人心的了解,以及那份雲淡風輕的氣度,都顯示出少女的不凡,可偏偏她還如此內斂,那五年,她都做了些什麼?
少女將林叔的茶杯續上,“喝茶吧林叔,就是四處轉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