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顏長明(1 / 2)

翟海東慢騰騰地從他那把躺椅上挪起來,一邊的金毛聰明地爬起來給自己換了個地方,以防絆了它衣食父母的腳。這日這音響裏飄出來的是越劇梁祝裏麵十八禮相送的那出,假鳳虛凰地調子悠悠地飄出來,一唱三歎中,隱隱就透著那麼幾分柔柔的水氣。

“這詞兒啊,寫得真是好。”翟海東拿拐杖敲著地板,“可是我老覺著這越劇不如京劇大氣好聽,軟綿綿的,提不起精神頭兒來。”

裴清遠臉上那純良的笑容一點都沒變,在一邊應和了一聲:“越劇裏到底是才子佳人多,大哥平日裏當個消遣就罷了,還是帝王將相適合您。”

翟海東一笑:“明著拍馬屁。”他揮揮手,“這破天忒涼了,我這老骨頭跟外邊久待不得,走,進屋去。”

裴清遠和他家主子一個毛病,明明就是混黑道的,非要事事兒地裝正經人,就差在臉上拿黑墨汁寫上“我是好人”幾個大字了,其和善慈祥的表情,和年畫上那抱著鯉魚那穿著內衣的福娃簡直如出一轍。

跟著翟海東進了屋,裴清遠輕車熟路地拎起小茶壺,給兩個人都倒上茶,端到翟海東麵前。翟海東接過來先陶醉地聞了聞,感歎了一句:“香——真是香,這鐵觀音我喝了二十年了,是怎麼都不夠。”他把手杖放在一邊,安安靜靜地品了一會,嗬出一口氣來,“今天,見著醉蛇家的那孩子了?”

裴清遠目光一凝,把茶杯撂下,不知道為什麼,壓低了聲音:“是,見著了。”

翟海東“嗯”了一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案:“你說……醉蛇家的小子,怎麼會和顏離墨攪到一塊去?”

裴清遠頓了頓:“聽說言小姐上學的地方離著那裏不遠。”

翟海東嗤笑一聲:“你信?要是別人我信……醉蛇?”他搖搖頭,“給那小子起名叫言安……不過我就想不通,他這蛇信子要吐到澳城來,可也太遠了點吧?做什麼呢,都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當初你死我活地鬥了那麼一番還不夠,又來折騰。”

“但是大哥,顏離墨怎麼處理?”

翟海東想了想:“別管他,當不知道,顏離墨有多大的能耐,我還沒看完呢。至於許老四……也先留著,指不定哪天垃圾漲價了,他就有用處了。”

“是。”

“行了,你去吧,別盯太緊了,醉蛇家的……不好說。”

“是。”裴清遠站起來,“那我就先去了。”

翟海東應了一聲,本來裴清遠都走到門口了,他才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對了……今天讓那丫頭跟著他晃了大半天的男人,是個什麼樣的?”

裴清遠想都沒想,隨口說:“沒什麼,普普通通的一男人,我查了查,是個公司老板從華爾街挖過來的精英,但是不會做人,所以在公司裏一直被排擠,言小姐可能也是圖個新鮮……”

翟海東猛地睜大眼睛,裴清遠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大哥?”

“那……叫言安的……多大年紀?”

裴清遠沒反應過來,心說都說是上高三的個人,還能多大年紀:“十……十七八歲吧,怎麼的?”

翟海東長出了口氣:“十七八歲……”他好像很累似的揮揮手,“知道了,你走吧。”

雖然聽說那家的小公主年紀小,可畢竟是二十出頭的人,要說十七八……

對於展言安來說,翟海東那天派人冒了個頭,就沒了動靜,反倒是她自己,跟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半天,挺浪費感情。那天和白霖汐在街上晃了大半天,她其實一直知道自己身後跟著人,所以才沒有讓白霖汐堅持送自己回去,當然,她是不會承認自己一時半會兒想到不要讓白霖汐把自己送到哪裏去,要知道自己現在那兩處房子萬一讓他摸清楚其中一處,那自己不被他弄死也得被托爾給嘮叨死。

她心裏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這次把目光轉到了顏長明的身上去。

打一開始,展言安覺得這男人就不會好好說話,開口就嗆人,雞毛蒜皮那點的小事都能讓他上升成陰謀論,反正在他眼裏就沒好人,看誰都苦大仇深。當時自己把他弄到了羅馬的宅子裏養傷,他雖然一個人實在無聊了的時候,也會沒事找事借著包紮傷口的時候跟自己窮貧,但是很少會主動邁出臥室那一畝三分地。

可是這段時間也不知道吃醋了哪家的假冒偽劣耗子藥,態度好得讓人頭皮發麻,讓幹什麼幹什麼,幾乎有那麼點討好的意味。有事沒事在他眼皮底下亂晃,他也不幹什麼,就是好像要保證出鏡率似的,晃得展言安想把他一腳踹到塔克拉瑪幹去。

忍字頭上一把刀,對於展言安這麼一個習慣了算計,習慣了那些不能放在明麵上的生意,習慣了“在路上”的生活方式的人,讓他在這樣一個喧鬧的大都市裏安穩地住下來,本來就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而且澳城這個地方可以說給她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陰影,那種心上的空虛和異樣的不安全感無時無刻不讓她心情煩躁,更不用提顏長明這種有點類似狗皮膏藥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