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展靖和那裏出來之後,展言安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發現時間跟她估計的差不多,牽了牽嘴角之後,就上了托爾親自駕駛的車。
一直在觀察著她的臉色的托爾有點擔心:“您現在,真的可以去見那位嗎?”
聖誕節之前,展言安斟酌著把顏離墨的事情告訴了托爾,並且千叮嚀萬囑咐說不要通知父親,她自己就能處理好一切。
所以現在托爾對顏離墨的厭惡感基本上已經達到了峰值。
“沒事,”展言安靠在了座椅靠背上,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不過就是跟他見個麵談談話罷了,我就是這一段時間心情不好,沒什麼。”
“好在白銀這一段時間並沒有什麼大動作,”發動了車子的托爾不經意的說道,“否則您不知道要忙成什麼樣子。”
專注於開車的托爾,自然就沒有看到提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展言安臉上一瞬間有些僵硬的表情。
“他如果一直這樣消停下去,跟我井水不犯河水的話,其實很不錯,不是嗎?”幾乎是立刻就把自己的表情調整好的展言安帶著許些笑意回應。
幾乎是被江修平逼著正視了自己心裏是什麼感情的展言安最近一直在避免自己想起那個人,如果白霖汐對她而言隻是一個喜歡的對象的話,那麼現在的展言安有極大的可能會親手解決這個有可能會成為自己致命弱點的男人。
關鍵是,白霖汐不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他是她遇見的最好的對手,也是最能知道她在想什麼的人——一如她能知道白霖汐在想什麼一樣——她從來不否認,自己是十分享受和他的交手的,不過是棋盤上還是在勢力上,就好像是一次共舞一樣,你進我退,亦或是……你死我活。
展言安苦惱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讓自己把關於白霖汐的事情先放到一邊,反正短時間之內她是肯定得不出一個解決方法,還是先把精力放在如何麵對顏離墨上比較好。
她對顏離墨的旁敲側擊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想到這裏,展言安本來迷茫的眼神逐漸轉的深沉,是時候下第一次猛藥了。
無論她現在對白霖汐是什麼樣的感情,都無法影響展言安心中對顏離墨的那種最純粹的恨意。
她不會再相信顏離墨,絕對不會。
若是論及真心這個話題的話,展言安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慢慢地靠在汽車後椅上這麼想到,她可以正大光明的拍著胸口說,她展言安上一輩子所有的真心所有的感情都被她殷切的捧到了顏離墨麵前,可最終還不如扔了塊石頭進海,畢竟扔石頭她還能聽到點聲音作為回應。
所以當在那個地牢裏,顏離墨對著她揭開了所有偽裝的時候,她才會感覺到那種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樣的窒息感。
不過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痛了這麼一次也足夠她從上輩子記到這輩子了。
她弄懂這件事情的代價,就是她展言安的一條命。
而現在,老天給了她好好清算這一筆賬的機會。
當到了兩個人約好的咖啡館的時候,展言安一推開門就見到了顏離墨,他端著杯咖啡不知道在想什麼,展言安在心底冷冷的笑了起來,慢慢地走了過去。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顏離墨,展言安甚至能聽到自己鞋跟敲擊地麵的沉悶聲響,時間在這一瞬間突然變得極長,而世間一切喧囂也都盡數散去。
顏離墨,她想,不管你信不信因果報應,現在我就在這裏,上一世我對你說,若我有朝一日從地獄裏爬出來,我必定要咬斷你的喉嚨,我入地獄,身邊也是要你陪著我被那一把硫磺火燒的連灰都不剩。
我這麼多個日日夜夜,沒有哪一刻是敢忘記這一句話的,如果不是這一句話,也就沒有今天的展言安。
顏離墨在展言安轉了一圈,用一貫溫和到了一種沒有脾氣的聲音對她說道:“怎麼到現在還一點陽光都不見,你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你知道嗎?”
展言安卻也是用一貫的那種安靜溫婉的樣子笑了笑,拉開這家甜品店特有的木質椅子不發一言的坐下,和她相處了這麼長時間的顏離墨也早就習慣了她這種樣子,笑了笑後把自己手邊的菜單遞了過去:“我還以為你在沒有壁爐的環境下要多睡一會兒呢。”
展言安心不在焉的翻著那本菜單,語氣裏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起伏:“沒什麼,就是今天做了個噩夢,然後醒了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